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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日里的笙歌散去,傍晚时,只剩下残羹冷炙和穿梭其间打扫的宫人,你从屏风后头绕出来,见江疑坐在池塘边儿上,不知从哪捡了一片叶子把玩摆弄。

    他神色淡漠,你猜他许是因白日那陈姓书生的大放厥词而隐忍恼火,只得走近了,将手放在他的肩膀上。

    却忽得听闻一段清泠泠的旋律。

    你怔了怔,这才发觉,他竟将这叶子吹出曲子来了。

    你看他,他仰头与你对视。

    月光透过稀疏的叶,在他脸上落下了柔和的光斑,他眸子倒映着你复杂的面孔,像是用一捧清水掬起了你。

    你坐到他身边,硬邦邦地问他:“怎么吹的?”

    他便教你将叶子叠起。

    你学了几次,都只发出了气音,他便漾出了几分笑意,继续吹一曲牧童的小调。

    你静静听了一会儿,他才停下,问你:“你将那姓陈的书生给捉了?”

    “别院失仪,诋毁朝廷命官。”你冷声道,“轻则杖责,重则流放。”

    他瞧你一眼:“他诋毁谁了?我没伺候过你?”

    你不说。

    “把人放了,”他摆弄那片叶子,隔了一会儿,才道:“我想劝你重开科举,此时正是笼络人心的时候。读书人最难摆弄,你戎马起家,他们心底本就不服你,此时不便节外生枝。”

    前朝本就有科举,只是因连年征战荒废了,朝中新鲜血液越少,朝堂便越是积重难返,可用之人百中无一,大小事务一应压在了江疑身上。如今江疑有这样的念头,并不奇怪。

    你知道他说的对,却仍不肯点头放人,只得轻声嘲讽:“笼络不来,便不笼了,待见了官位,不还是得苍蝇见了肉似的飞来。”

    他从你话里听出了什么,只平淡道:“萧元骐,你自己数数,你从前什么混账话没说过?”

    “怎么只你说得,别人说不得么?”

    你一瞬不瞬地瞧着他: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