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已经过了下班的点。萧何吏依然有些呆呆的坐着,没有开灯,屋里很暗。书摆在面前的桌上,其实好久都没有翻动一下了。他的心情跟房间的光线一样的暗淡。

    “呦,又在刻苦学习呢?”陆春晖推门走了进来,一副夸张的表情:

    萧何吏白了陆春晖一眼,没说话低下头眼睛继续盯着书。

    ??办公室主任兼综合科科长陆春晖,一米八几的样子,魁梧矫健,肩宽腰细,浓眉大眼,长得很精神。都说眼大无神,可陆春晖眼里总有的是活,干活麻利,风风火火。笔杆子也好,全局的大材料基本都是出自他手,是乔玉莹局长真正信任和倚重的人。

    陆春晖属于典型的干是干、玩是玩的人,干的投入,玩的放松,干的时候是一团火,躺下的时候就是一滩泥。乔局长在家的时候还好,他即便手头没活也还会装着,但乔局长只要一走,他的原形马上就露出来。最经典的一次,乔玉莹局长前脚刚走,他立马就把扎得整整齐齐的白衬衫从裤腰里揪出来了,舒舒坦坦地往椅背上一躺,脚往桌上一架,把手伸进衬衫里,一边拍摸着的肚子,一边就开始跟萧何吏胡吹乱呲,谁知乔玉莹局长又推门进来了。

    其实陆春晖的这种行为被乔局长撞见过有好几次了,但乔玉莹局长总是装着没看到,说话的语气神态与平时也没什么明显变化。尽管乔局长离开的时候依然冷着脸,但嘴角抿着的和眼中含着的那丝不易觉察的强压着的笑意还是被萧何吏捕捉到了。萧何吏甚至觉得,那一刹那的乔局长是最美,也最有女人味的,而且这笑容,总感觉在哪里见过一样。不过当他把这感受说给陆春晖听的时候,刚刚经历了紧张尴尬手忙脚乱的脸还红着、汗还冒着的陆春晖哪听得进去,还以为萧何吏是在取笑他。

    今天陆春晖的老毛病又犯了,衬衣又耷拉在外面,而且是一半在里面,一半在外面,晃晃悠悠走过来,一抬腿坐在了萧何吏的办公桌上:“下班了还学,领导都走了,学给谁看啊。”

    萧何吏白了他一眼:“小心点,乔局长可别一会回来了!”

    “不会,乔局长晚上跟省水利厅的吃饭,我刚问了酒店,他们已经到了。”陆春晖伸手把萧何吏的书合起来,讥笑道:“别学了,别人学了有用,不怕打击你,你学了真没什么吊用!”

    萧何吏身子往椅背上一靠,也不看陆春晖,皱着眉头说:“滚蛋!”

    陆春晖呵呵一笑:“你看,又急眼了,那你自己说说,你来农林局一年多了,你学的东西用了多少?”

    萧何吏被戳中了内心最痛的地方,脸上露出了黯然的神情。

    陆春晖看到萧何吏这副表情,知道说的有点过了,便笑着安慰道:“行了,别身在福中不知福了。我天天累的跟狗一样,工资还不是一样?不干活拿工资,多好的事。别人求都求不来。”

    “赵局长为什么不安排我工作?我到底错哪了?”萧何吏表情痛苦,楠楠地说道,像是在问陆春晖,更像是在自言自语。这些话他曾经也问过,但始终没得到答案。

    “半年多了,还没看明白吗?”陆春晖仿佛有些于心不忍,收起笑容拍了拍萧何吏的肩膀,回头看了一眼门口,压低声音说道:“何吏,这些事本不该说的。赵逸云跟乔局长两个人表面看着好,其实俩人不对付。赵逸云与分管副区长姚子辰关系很铁,分管的畜牧站就像一个独立王国,连乔局长都无法插手。不过呢,在他眼里,你是乔局长招的人,可在乔局长心里,她最烦的就是畜牧系统的人,所以你现在是两头不靠,属于矛盾的牺牲品。”

    “真的?”萧何吏愣了一下,心里有些释然,也有些愁苦。释然的是看来自己的处境并不是自己的过错造成的,愁苦的是,这个处境要想改善不是他能力范围内的事情。

    “他俩不和的事可能有风传,但真正知道的人没几个。他俩都是有水平的人。这话哪说哪了,你心里有数就行了。”陆春晖叹口气:“如果他俩真撕破了脸,咱们都会不好受。”

    萧何吏一脸无奈看着陆春晖:“那你说我该怎么办呢?”

    陆春晖恢复了常态,哈哈一笑说:“还能干吊啊!看书学习呗,风水轮流转,说不定哪天换个领导你就能转运了。”

    萧何吏叹口气:“唉,那要猴年马月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