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还祝愿她,“相相,也许那七年就是错的。没我你会活得更好。”

    前二字温童乳名,第四声,阿公取自吴语“白相”(玩耍),寄望她肯长皮实、欢脱恣意。

    临了向程说她,小名起得真好,没笼头的马就该去大天地闯的。

    “我收不住你的心,反正我认了。”

    两人是在高中惯常吃的羊肚面店里谈的。他走后,温童直枯坐到天入了夜,老板过来掇板凳的时候,说她,兔子眼红得骇人。

    她才知道去拽纸巾揩泪,老板问出了何事,她也没嘴葫芦地不肯说。

    或者,不能说。

    不能说她此刻有什么更紧要的任务在身上。

    赵聿生地库泊完车,上楼的时候,老远听见宅里杀猪般的嘶吼。

    来自李若愚,他念高一的外甥。

    这幢白金府邸的别墅是赵聿生晋升销售总监时赚的第一桶金。其实说起来,他成年以后大事小事一律依仗自己。

    如今总经理的工牌已在案头,年岁一晃过去十六年,他仍和父亲断来往的状态,一个子没要后者的。

    这事细细捋起来也是一本烂账,或者一碗兑尘沙的馊饭。

    十六年前立秋附近,赵母淋巴癌过世了,葬礼停当的去晦宴就紧挨着聿生的谢师宴。一刻枝头鹊报喜,一刻白事灯笼高挂。

    两家为后事人情鞍前马后的关口,赵父赵安明却闹了妖,他要再娶,不知中的什么邪,总之态度坚决极了,对方是他博导带的学生,矮个小二十岁。

    消息在书房宣布的。

    那女人就在外头,被赵安明招进去,前脚才抬,又由这年数差不离的半路儿子用冷戚眼刀子骇出了门。

    当时亲友都老娘舅般地劝,一劝赵父押后再表,二劝聿生莫太冒进,“好容易考上交大,你还想撕通知书。这样又威胁得了谁?最终糟蹋的是你自己,是那十年的寒窗苦读。”

    不撕,不威胁。

    那我妈枉费的一生年华找谁算?丢黄浦江里都听不到响。

    她是个美字成天挂嘴边的人,为这么个病,通身插管暗无天日,死的时候入殓师都难为下手。他呢?他在做什么,坟地里拉弓的老色胚,在下作洗脚婢身上醉生梦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