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定山是一个没有感情的人,或者说,他的心口似乎天生就缺失了某样东西。他从来不会去理解他人的感受,也从来只会做自己认为正确的事情,并为此不惜任何手段,像是一个麻木不仁的怪胎。

    他出生于商州皖县下的一处小镇,父亲从商,在当地也算是小有名气的富裕人家,生活无忧。然而在他的那个时代,商人地位处于下九流,人们常言商人赚的不是钱,是别人的血。

    到了读书的年纪,魏定山却不愿去所谓的私塾,他认为读书在哪里都一样,只要有书,他并不需要那些所谓的先生们的教导。

    魏父起初并没有说什么,直至他见到儿子在院子里折断了一只麻雀的翅膀,魏父狠厉地斥责了魏定山,随后询问其缘故,得到的答复却只是因为那只麻雀太吵了。

    魏定山被送入了小镇里唯一的私塾,教书先生年纪不算太大,是个儒士,除了读书,最喜欢的还数舞刀弄剑,魏父给教书先生赠上厚礼,其中还有一柄重金购来的宝剑,希望他能好好地照顾魏定山。教书先生掂了掂手中的斤两,欣然应承了下来。魏定山特殊的待遇引起了同学的不满,他们听说魏定山乃是商人子弟,似乎顿时明白了什么,不屑之色溢于言表,甚至有人背地里讥讽道,姓魏的不过是有几个臭钱罢了,商人子弟,都是这副德行。

    魏定山对此毫不在意,他同样也看不起这些人,且他认为,本就互相看不起的双方不需要交集,各自相安无事便是,他只要有手中的书本就足够了。但事与愿违,魏定山这等孤僻难相处的性格,成了他人共同排斥、欺凌的对象,而魏定山对此从不会默默忍受,他只会挥拳予以更凌厉的反击,且下手极为狠毒,动辄便让对方头破血流。

    教书先生对此犯了难,他虽知这并非全是魏定山的错,但也承受不住各方的压力,无奈之下只能将魏定山劝回了家,交由他的父母看管。

    魏父心中恼怒,斥责过后,便带着重金欲领着魏定山一一登门赔罪,而魏定山却死活也不肯去,他冷声道,自己不过是让那些人十天半月下不了床清净一下罢了,只可惜不能杀了他们一劳永逸。

    魏父见到他的眼神,背脊发凉、汗毛倒竖,他支开了儿子,表情呆滞地在椅子上瘫坐了半日,最终决定将儿子留在身边,亲自教导他。魏定山很是聪明,他从父亲的目光之中意识到了什么,于是收敛起来,但内心仍旧对父亲的说教充耳不闻。

    魏定山有一个妹妹,生的极为标致,远近闻名,到了待嫁之年,县老爷的公子迫不及待地遣人下来聘礼,欲纳其为妾。魏父并不同意,毕竟这位公子同样也是远近闻名,不知糟蹋了多少姑娘,来使费劲口舌,陈说利害,夸夸而谈他家公子此次定是出自真心,并许诺两家结为秦晋后,好处少不了魏家的,他们老爷在郡里也有人,只要略施小计,便能让魏家从商入仕途,平步青云。

    魏父内心冷笑,脸上还得摆出谦卑的姿态婉言相拒,一拖再拖。魏定山在一旁看着,将使者的话记在了心里。

    眼看时日将至,联姻

    一事仍没下文,来使大怒,扬言要让他们魏家好看,魏定山终是坐不住了,他无论如何也不能理解,有这等美事,为何父母和妹妹都不能接受呢?他试图说服父母,换来了责骂;他跑去规劝小妹,亦换来了无尽的冷眼。

    魏定山脑中某根弦忽地一绷,他意识到自己怒了,这也是他生平第一次发怒。

    他背着父母,趁夜将小妹扭送到使者的车上,送到了县令的家中,公子哥大喜,极为赏识魏定山,并像他保证,年后便举孝廉保送他来县里做官。

    魏定山回到了家中,被父亲狠狠地鞭打了一顿,随即被吊在房梁上反省。魏父四下托人从中周旋,试图将女儿从县令的手中要回来,但没过多久,便传来了噩耗。

    那刚烈的少女藏了一把小刀,在洞房花烛夜时将县令公子捅死在了床上。

    县老爷急火攻心,将姑娘折磨一番后,派人将之绞死,随后便将怒火倾泻到了魏家的头上。

    魏父万念俱灰之下,与魏定山断绝了关系,将其逐出家门,并称永远都不想再见到他。

    魏定山头也不回地离开了,他早已受够了这群愚蠢的家人,他把自己的不幸归咎于别人头上,同时也意识到了自己的不足,与愚蠢之人相处时,要懂得伪装。

    虽说魏定山已被逐出了家门,但县老爷显然不会轻易放过这名始作俑者,魏定山逃了出来,在这个过程中,他发现了自己杀人的才能,自此他便走上了一条不归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