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股力量碰撞在了一起,然而这却是一面倒的碾压。

    魏定山右手高举,一剑劈下,荀玉展架起双剑迎上,拼死方才挡下一击,而在这一击后,他已然气力尽失。魏定山根本不可能给他丝毫喘息之机,紧接着左手又是一挥,第二剑已刹那袭来。

    眼见荀玉展即将在此一剑下身首异处,那百道被击散的剑灵虚影整齐地发出一道嘹亮的剑鸣声,尔后便是一道接一道地重新汇聚,执兵拦在了荀玉展面前,只为一阻魏定山的剑锋。

    第一道,还未触及那剑锋时,便已被剑气余波震了个粉碎;第二道紧随其后,眼见它手中兵刃便要与剑锋相接,却随即步了前者的后尘;虚影震碎,第三道早已迎上,手中刀兵相交,仅是阻得了剑锋一滞,便化作漫天尘埃。

    第四道,第五道,第六道……百道影子宛若百道剑光,前赴后继、有死无生,每一道皆是那么的渺小,但每一道却又有那般强大的力量。

    魏定山又怒又骇,他这一剑在白般阻挠下,似沉千斤,落下的极为缓慢;同时这一剑又像是被什么吸住了一般,抽不开,转不动,眼前只见得无数刺眼的剑光在他面前绽放,直至他的剑势颓尽,那仍旧不肯停歇的剑光竟隐隐有了反击之势。

    这落下的一剑,终在距离荀玉展穹顶不足一尺间,停了下来,再难进分毫。

    魏定山如同丧失理智了一般高声咆哮,体内灵气被其疯狂催动倾泻,势如席卷、排山倒海,誓要借此一剑将天相斩断,怎奈天相的力量仿佛无穷无尽一般横亘在前。

    天空中那颗蔚蓝色的星辰愈发地闪耀,只是那种闪耀却非寻常星光,而是宛若火焰在燃烧着一般的光芒,夺目绚烂。

    狂风四起,飞沙走石,整个大地仿佛都在为之颤抖。最终,两股相持不下的力量达到了某种临界,在那一瞬引爆,发出了一阵刺耳的轰鸣,刹那间整个天地为一片白芒覆盖。

    那百道虚影剑灵在这白芒之中渐渐消逝,它们相互对视一眼,并肩站立,整齐地向光芒外荀玉展所在的方向深深地鞠了一躬,其后便随着这白芒彻底飘散。

    魏定山被这股力量的反噬顺着剑刃冲进了体内,那所剩无几的气力根本无法与之对抗,只见他仰天喷出一口鲜血,衣衫尽碎,发髻断裂,黑白交织的头发倒竖而起,整个人以极快的速度向着后方飞去,最终重重地砸落在地,咔擦一声,仿佛是骨头断裂的声音。

    荀玉展亦不好过,在两股力量的冲击之下,几欲丧命,还能尚存意识已然是天神庇佑了,而他也再拿不起剑了。两臂内的那种灼烧感已不再是感觉,此刻彷如真正地着了火一般,只见他两条手臂经脉几乎爆裂,一片焦黑,皮肤表面碎裂,渗出血来,不多时已彻底将之淋成了两条血臂,疼痛与麻痹之感几乎让他丧失了对手臂的知觉。

    而那种锥心般的绞痛,也化为了现实,荀玉展的脑海中已不止是不断地重复那年母亲与妹妹倒在刀下的画面,就连今夜发生的一幕幕惨状,也不停地交织其中,那些哭喊、哀嚎、挣扎着的声音

    ,回荡、交响,宛若一片人间炼狱。

    荀玉展发出了撕心裂肺的惨叫,双剑自他手中滑落,两臂无力地垂下,他跪倒在地,用头拼命地撞击着地面,试图以疼痛来让自己看不到、忘掉这些画面,或者说……在这一刻他甘愿就此死去。

    “荀玉展!”

    就在荀玉展即将绝望之时,那熟悉的声音蓦地再度响起,清晰地传入了他的脑海。

    荀玉展涕泗横流的面容上忽见一滞,但随后痛苦再度袭来,这本就微弱的声音在其中显得更为渺小不堪,以至于他根本无法细究这声音来源,甚至认为这不过是幻听。

    “荀玉展……”这声音越发地微弱,在他的脑海中渐行渐远,宛如无尽黑夜中亮起的那一瞬的白光,最后又重归于黑暗。

    直至那喊叫的声音变不再盛气凌人,变得稚嫩,变成了颤抖着的哭腔,变成了对他最为亲切的那一声呼唤,“兄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