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师,您请看,这是我早前偷偷抄录下来的!”陈经邦似乎早有准备一般,当即将一张纸恭敬地递上去道。

      他的前程已经是跟林晧然牢牢地绑定了,亦是清楚自己出任司值郎的使命并不是历练,更多还是充当老师的耳目。

      在徐阶让他将奏疏送给李春芳之时,他凭着过人的记忆天赋,仅是瞧了一眼奏疏的内容,便将奏疏的内容默写出来了。

      林晧然满意地点了点头,当即放下茶盏进行查看,却见上面写道:“微臣吏科给事中胡应嘉谨奏:……拱辅政初,即以直庐为隘,移家西安门外,夤夜潜归。陛下近稍违和,拱即私运直庐器物于外,臣不知拱何心。然臣有闻,拱无子,昼日归家与妻妾同房,却不知虚实!”

      皇城的三个方向的宫门分别命名:西安门、东安门和北安门。由于紫禁城的西边是西苑,所以西安门的位置偏北,实则正是西苑的西门。

      高拱在入阁没多久,便将家搬到这西安门外,这里无疑大大方便于往返家里,甚至不用乘坐轿子便能直接走回家中。

      因为内阁值庐天寒地冻,加上高拱时常轮值于西苑,所以白天往家里跑得勤快一些,这个做法自然无可非议。

      只是再寻常的举动,一旦落到言官的眼里,亦是能够被从中挑出一大堆毛病来。

      高拱现在五十二岁,只是膝下一子和三女皆早夭,特别是第三女在三年前以十四、五岁的芳龄病逝,却是令到高府的人丁凋零。

      胡应嘉可不管什么叫伤口上洒盐,你将家里搬到西安门外,白天又时常跑回家里,这不可回家忙着“造人”吗?

      正是如此,胡应嘉此次将矛头指向了当朝阁臣高拱,弹劾高拱的这些举动是“失职”和“不忠”。

      林晧然得知事情的原委后,脸上亦是苦笑不得,无怪乎高拱刚刚会如此生气。胡应嘉这一次是为了上位,为了讨好徐阶,还真的将高拱往死里得罪了。

      却是不是不承认,亦难怪嘉靖当初会杜绝言路,要是任由这些言官自由发挥,朝廷百官恐怕没有谁身上是干净的了,更没有谁敢为民做实事。

      不过这一道弹劾高拱的奏疏来得有些晚了,现在嘉靖已经病得几天都吃不下东西,又怎么可能会处理高拱这件事情呢?

      哪怕徐阶再如何记恨于高拱,亦是不敢在这个时候冒险。毕竟嘉靖不可能仅仅听信徐阶的一面之词,事情一旦触了嘉靖的霉头,徐阶亦是要吃不了兜着走。

      最为重要的是,这种弹劾缺乏实据。如果嘉靖能够挺过这个冬天还好,但如果大明要改朝换代,那么高拱在新朝自然即刻“平冤昭雪”。

      一念至此,林晧然将这张纸递回陈经邦处理,便是端起已经由热变温的茶盏,却是发现回头还得多穿几件衣服才行。

      “老师,胡应嘉还有一份弹劾你的奏疏!”陈经邦接过纸张塞回袖中,然后小心翼翼地汇报道。

      林晧然停下喝茶的动作,显得意外地抬起头道:“他还敢弹劾我,弹劾我什么了?”

      “弹劾老师早前为大同军募集兵饷之法,却是有养兵自重之嫌!”陈经邦迎着林晧然询问的目光,显得苦涩地说道。

      整个官场都称颂老师有点石为金之能,特别是别具一格的“藏词拍卖”,更是被世人所津津乐道,可谓是凭一己之力为大明募集了五万两饷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