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冬的季节,亓白夏出门只在单衣外草草系了件深色外袍,她向来不惧冷,又觉得只是去趟小厨房的功夫,没必要因此把别人折腾醒。

    她放轻脚步经过在外间熟睡的冬葵,小心翼翼地掩上门便奔着东院的小厨房去了。

    十月下旬的京城虽然还未落雪,但寒凉的夜风迎面吹过,还是让亓白夏整个人一激灵,霎时间清醒了。

    燮国公府分东南西北四个院,分别住着老太太并底下的三房,但亓锐连同妻女已经离开长安有九年,东院即使常有丫鬟婆子前来洒扫,也不是说一应东西即刻便能齐全得同她在幽州时一样。

    譬如当下,亓白夏站在锅碗瓢盆全都刷得锃光瓦亮的小厨房里只觉得夜风更凉了。

    她不死心地把壁橱都搜罗了一圈儿,没想到连片菜叶子都没有,想必傅氏刚回来才三四天的功夫,忙着整理其他的事务,况且他们一家三口只有亓白夏有偶尔吃夜宵的习惯,暂时没顾及到这里。

    但好歹出来了一趟,空着肚子回去更睡不着,亓白夏打算去府里的公厨碰碰运气,那里总不至于什么都没有。

    事情到了这个地步,她便更不愿意惊动旁人平白丢脸,于是紧了紧外袍的系带,挑个无人的角落避开晚间的巡逻□□过去了。

    国公府早先的守卫就是正常的规制,晚间无非是府里的下人轮流守夜,直到亓锐回来后带了批他手下从前线战场退下来的士兵,穿插安排进轮值名单里。虽然不甚起眼,实则比往日高出不止一个等级,亓白夏真正要小心的无非是这帮人。

    其实他们跟亓白夏都熟悉,哪怕有的她叫不出来名字,对方也认识她。真被发现也没什么要紧的,说不准还能一起吃饭,但亓白夏还是要面子的,她三两步上了棵靠墙跟栽种的树,等这一波儿巡逻的过去了才下来。

    好在她白日里逛过一遍园子,记清了路线,厨房周围的警备相对来说又比较稀松,亓白夏没费多大功夫就到了。

    此时丑时都已过半,厨房里自然没人在,她想着拿点不明显的,等白天出门了再给补回来,正要伸手的功夫,突然听见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

    老鼠吗?

    “谁?”亓白夏压低嗓子问道。

    声音骤然停住了,过了会儿一个略显稚嫩的声音强装镇定反问道:“你又是何人?”

    亓白夏早摸到了身边,看着蹲在灶台旁边的小人一阵无语,“小孩大半夜的,来这里偷吃东西?”

    那小孩被身后骤然响起的声音吓了一跳,啥时间绷不住了,抖着嗓子叫道:“有贼——”

    “嘘!小声点!”亓白夏连忙伸手捂住他的嘴,“把守卫叫来了你能落着好?而且我不是贼,若是贼能大半夜地摸进来,那国公府也差劲到一定地步了。”

    小孩的一双大眼睛咕噜转了一圈,闷哼几声,倒没再挣扎。

    亓白夏复又问道:“看你的年纪,应当不是二房的孩子,那便是三房?你母亲不是何氏罢,但照理说你也不至于要到半夜来厨房偷吃的地步啊?”

    她虽然因着白里日何氏那夹枪带棒的一通话对她印象不佳,但身为位置稳稳当当的正妻,何氏也没必要把侧室孩子的磋磨到这般地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