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虎沉默不语。

    这种深层次的东西,他需要时间消化和理解。

    “大宋当然要变革,这是毋庸置疑的事。”赵明诚正色说道,“大宋原有制度造成的弊端严重危及到国祚安危,如果不变革,哪有出路?蔡京主持的变革虽然导致新政蜕变,但这并不代表新政是错误的,变法是错误的。”赵明诚指着李虎说道,“你不是一直坚持要变法吗?既然要变法,当然就要坚持‘新学’,否则新政用什么学术理论做支撑?”

    李虎惊讶地望着赵明诚,而李清照也从赵明诚这番话里听出了其它东西,她也十分吃惊。

    “元佑党人案不能翻,元佑党人不能解禁,是吗?”李虎问道。

    “是的。”赵明诚的口气非常坚决,“元佑党人案是错误的,这个案子迟早要翻过来,但不是现在。”

    “什么时候?”李虎追问道。

    “变革成功之日。”赵明诚严肃地说道,“变革没有成功,大宋没有富强,这个案子就不能翻,元佑党人更不能解禁。”

    李虎晕掉了,这个结果是他万万没有想到的。

    “学派之争、学术之争,反映到政治上就是国策之争,就是变革之争。”赵明诚的语调有些高,情绪有些激动,“你用元佑党人,用元佑学术,那么只能因循守旧,没有可能进行大刀阔斧地改革。退一步说,你可以用元佑党人,但你要坚持改革,则必须用元丰党人,如此新旧两党共同执政,那么党争势必爆发,两党人士为此互相倾轧,大打出手,变革如何继续?前车之鉴,后事之师,几十年的党争给大宋造成了巨大危害,我们绝不能重蹈覆辙。”

    李虎低头沉思。

    李清照忍不住了,她生气地质问道:“太上皇和蔡京发动了元佑党人案,把元佑党人赶出了朝堂,党争是没有了,变革是大刀阔斧了,但结果呢?结果大宋富强了吗?新政成功了吗?”

    “太上皇和蔡京的做法没有错误,把元佑党人赶出朝堂,把守旧派驱逐汴京,定国是,全力推行新政,没有任何错误。”赵明诚指着李虎说道,“将来他若想变革成功,也要走这一条路,而且只有走这条路才有希望。”

    李清照气得杏目圆睁,差点要和赵明诚翻脸了。赵明诚的父亲赵挺之是新党,而赵挺之是元佑党人案的发动者之一,赵明诚支持变革,支持驱赶旧党,也是理所当然的事,但夫妻两人在一起生活十几年了,赵明诚隐藏得很好,从来没有暴露自己真正的心思,但今天赵明诚终于吐了真言。

    “你一直在骗我?”李清照气极了,面红耳赤,腾地站了起来,“你竟然骗了我十几年。”

    “你不要只想着你李家的事,你要顾全大宋的利益,要为大宋千千万万的百姓想一想。”赵明诚正色说道,“对于大宋来说,若想长治久安,只有变革一条路,对于千千万万的大宋百姓来说,只有变革才能让他们安居乐业,而要变革,只能用强权为后盾,只能用一个声音说话,否则变革必定失败。”

    “朝堂之上,怎么可能只有一个声音说话?”李清照厉声说道,“旧党人士有朔学、蜀学和洛学之分,新党不也是派系林立吗?”

    “正因为如此,正因为要吸收党争的教训,吸收新政蜕变的教训,在未来的变革中,我们才要确保变革的两个原动力和过去完全不一样。”赵明诚激动地说道,“在未来的变革中,我们不但要保证发动变革的皇帝始终如一坚持变革,而且要确保实施变革的大臣们不再陷入党争之祸,所以,无论是新党还是旧党,我们统统都不要了,他们都已经成为历史了。”

    李清照骇然变色。李虎吃惊地望着赵明诚,忽然明白了赵明诚的变革思路,那是一种全新的变革思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