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战国之世则是“天下各国立国已久,天下百姓也都习惯了归属于自己的君主”,就像诸葛亮后面几次北伐时,面对的都是稳定存在的、整合了整个北方的魏国,所以不行。

    事实上这一点诸葛亮自己也知道,当初他最理想主义的北伐方略,就是要先有“待天下有变”这个先决条件,然后再出师。比如你得等到北朝刚死了皇帝朝局不稳、或者是有司马叛魏、魏宗室反扑内战等等。

    连以刘禅的智商,后来给姜维的北伐诏书都写了“不要徒耗兵力,需待吴先举动”,可见刘禅都知道不能单挑稳定状态的魏,一定要等到“有变”。

    只是到了实际执行层面,诸葛第一次北伐大好机会却没成功,而后面几次已经没有了突然性和“天下有变”的条件,但诸葛亮自己也知道寿命不久等不得了,才强行知其不可为而为之。

    但李素今天要是能让刘备入川,将来北伐时的根本设定就截然不同了——因为李素有把握让刘备得到一个“秦末之世”的天下格局,而非“战国之世”。

    他提前了三十年北伐,要面对的就不是一个铁板一块的稳固北方,而是董卓,甚至再苟一点可以只面对李傕郭汜。李傕郭汜这两人历史上还有内讧的可能性。

    在这种天下人还习惯了汉的统治、任何军阀都没建立起超过两代人的稳固人心的情况下,可不就是“秦末之世”么!

    想明白这两点后,李素在心中暗忖总结:“所以,自闭保住辽东不是问题,将来的北伐也不是问题。眼下就只剩最后一个去汉中的难题——

    夺取了益州之后,会不会跟历史上刘备夺刘璋时那样,落下‘夺同宗之基业’的骂名?会不会对刘备积累了半辈子的仁德形象和凝聚力感召力形成打击?”

    这也是不得不慎的。

    别看《三国演义》上把刘备夺刘璋后写得名望并无损害,可事实上按正史,当时益州甚至荆州的人心都是有些浮动的,读书人阶层的动摇尤其厉害。

    仁德人设如果崩塌,是一个很大的无形资产损失。

    但稍微想了一会儿之后,李素就意识到这个问题也能回避,回避的关键,就看到时候怎么操作朝廷了。

    只要最终告刘焉的状告得好,那刘备就是“奉天子明诏讨大逆僭越之臣刘焉”,这跟师出无名的“夺同宗之基业”,在大义名分上的差距简直是天壤之别!

    但这里也有一个操作的关键,那就是你这个天子明诏最好早点拿到。

    汉灵帝活着的时候估计不可能,最好是打点时间差,在灵帝驾崩后、少帝继位而何进又还没被杀的那几个月,讨到这份“调刘焉回京述职查问”的诏书。

    最晚最晚,不能晚于献帝继位、而诸侯还未开始讨董之前。那样的话,天子诏书的含金量依然是非常高的(尽管比何进辅少帝那几个月要稍微降低一点)

    因为群雄讨董一旦开始,那你再拿天子明诏,刘焉也有可能以“这份天子明诏不是天子本意,而是贼臣董卓挟天子发的乱命”为借口抵抗了。到时候哪怕刘焉原本不想讨董,面对刘备的讨伐肯定也要拼死打出讨董的旗号,甚至把刘备说成是“甘于服从董卓乱命的鹰犬”。

    不管这种抵抗的烈度有多大,总归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当然了,这里必须说一句,“甘于服从董卓乱命的鹰犬”这种罪名,也不是多大的事儿。被这么指控的人,完全也可以自辩“我不是服从董卓,我服从的是天子和朝廷”。

    历史上刘表不就是这么干的么,刘表可是诸侯已经开始讨董、荆州刺史王睿都被孙坚杀了之后,才被董卓遥命为荆州刺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