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扬等了不久，怜玉便来了。
公主出行，本该有皇家内御的侍卫守护，但怜玉是悄悄出来的，所以只带了一个随从。十四岁的怜玉，已出落得亭亭玉立，而祁扬则是有些消瘦，但颀长的身形却让少年的身板架得实实的。三人一起除了内城。
外城更加繁华，也更加混乱。在人流中，怜玉和祁扬几次都差点被冲散，祁扬于是紧紧握住了她的手，怜玉没说什么，但是那个跟随的护卫却能看出一点反应。毕竟，祁扬的身份太敏感了，太容易招人猜忌，侍从虽觉不妥，但还是没有打扰。
一路上，怜玉没有讲话，他们很快离开了喧闹的市井，到了外郊地区。
这里是皇家的一处外园，园名叫做云池，是国子监学子和众名士遇旨意时聚集的地方，祁扬自然来过。不过此时这里并没有什么人。园内建筑不多，但水榭亭台依旧完好。这里有大片的草地和一湾与内河相连的浅湖。快入冬了，原野上野草瑟瑟，开阔的草地上甚至还有不少牛羊。这时，怜玉向那侍从示意，他便放慢了脚步。祁扬与怜玉走入了草地中。就算祁扬后知后觉，也明白小姑娘的意思了，这是专门拉他出来游园。
日光不盛，却有些暖。远处连绵起伏的山面，也在这微醺的光色中模糊了轮廓。四处很安静，怜玉的呼吸声轻缓地传过祁扬的耳畔，那淡淡的桂花香没有被风吹开，而是幽幽地萦绕在她身旁。
他还紧紧握着他的手。十六岁与十四岁的年纪，已经不可避免地讨论到了心仪的人。祁扬话不多，怜玉又是极文静的女孩，他们之间从未考虑过彼此的关系应该如何对待。但这一刻，祁扬的心有些不平静了。
“为什么，要来这。”祁扬还是那副看似满不在乎的表情，但他的眼神在轻轻摇晃。
“今天，是你在国子监两年了。到了年末，还有一场文华阁小宴。”怜玉的声音低低的。他没有把话说完，这次文华阁小宴后，祁扬就该离开国子监了，而她不能时常离开宫城，到时与祁扬，便要长久才能见一次面了。
“你不经常走动，都不知道这片地方现在很安静，我想带你走走。”对于她这样的女子来说，这么费尽心思地想办法溜出来，和一个男孩散步，已经是从未想过会做的事了。祁扬侧目，看着身边被他牵着的小公主，白皙的脸微微泛红，长发绕过耳朵，眼角的睫毛闪着，牙咬着嘴唇，欲言又止。
祁扬不知怎么开口。他能明白怜玉对他的不舍中除了友情，还带着一些别样的心思。自己适才的动心，与怜玉没有点明的情愫，都是不能展现出来的。他是受封王的质子，他的存在，因为牵扯了太多，所以不可能再搅入更复杂的情感。皇帝不会允许，父亲也不会同意。他自己的想法，无足轻重。
他们各有心事，一路无言。
终于到了浅湖边。湖水虽然浅，但很广阔，能够映出从岸边到湖心那座亭子间长廊的倒影。在湖边望去，水光接天。他没有在握着怜玉的手。两人走上了长廊，湖面的水波在此时微微有了几圈涟漪。走到亭子中央，祁扬看到了开阔的水面，这让他郁积了许多不快的心顿时舒畅了不少。岸边残柳的枝条还在水上飘着，他能感觉到湖水很冷，丝丝的凉意飘入他的衣领中，但他还是喜欢这种面对广阔景象的感觉。湖侧岸有一篇朱红色的建筑，那是国子监设在这里的，每年的文华阁小宴都会在那里。这还是他第一次站在这地方来看这片湖。怜玉在一旁安静地看着他脸上逐渐放松的表情，也微微笑开。
“我不会走的。”祁扬对怜玉说道，“就算离开了国子监，我也不能离开京城。我会请求留在内城，建一处世子府，以后我们还能经常碰见。”世子就是质子，不过好听一点罢了。事到如今，祁扬无力去改变自己的命途，他只能把处境看得开一点。怜玉点了点头。她眼中的祁扬，在平静中藏着锐气，在做决定面前干净利落，她明白他的落寞，君君，臣臣，父父，子子，她也没有办法撼动这一切。但她依旧喜欢祁扬，喜欢在他惆怅时为他整理有些歪的发髻，喜欢他看到自己时舒展的身心，尽管她很早就明白，两情相悦也不过让遗憾更深，但假意不知总能在面临选择时少一些无所谓的优柔寡断。
“这儿的风景不错，以后可以常来。”祁扬笑着说，他试图打破着压抑的气氛。不过怜玉没告诉他的是，两个月后的小宴，她将在这里，给祁扬准备一个惊喜。眼下，怜玉接过祁扬的话，漫无目的地聊开，午后的时光，在闲聊中过得很快。
临近傍晚，京城外城，据城门半里远，一辆马车正准备启程。车内是将要去塞外代皇帝寻边的康平王舒阜，也是皇帝的亲叔。舒阜在车内，感受着马车被缓缓牵动，并逐渐加快了速度，他的面色凝重。这次巡边，皇帝特意交代了他一些不可说的密令，让他顿时感觉压力增大了许多。十三年前他与驻边的威远王祁稹私交颇为不错，这次老友重逢，他却高兴不起来。他的膝上，是皇帝亲手交给的物什，上面用黄缎包着，再用黑布缠住外面，并看不出什么奇特之处。至于皇帝的密令，舒阜虽然心里不愿如此，但他也明白，既然已经决定出来巡边，便算是答应了皇帝的要求，那么这件事便只有做下去了。朝中的局势还不大明朗，但舒阜认为，自己应是站在了正确的一方。他的表情还是带着些担忧，但动作却没有拖泥带水。他将这东西藏入了座下的暗格，一时间又恢复成了自如的神情。
马车逐渐驶向日落的地方。黑暗，一点点地蚕食着这一片微黄的天空。空气一下子湿润了许多。“看来，天气又要变的更坏了。”在湖边，同样看到了这一片天色的祁扬心想着。
时候不早了，他没有久留，与怜玉在日落前离开了云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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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主出行，本该有皇家内御的侍卫守护，但怜玉是悄悄出来的，所以只带了一个随从。十四岁的怜玉，已出落得亭亭玉立，而祁扬则是有些消瘦，但颀长的身形却让少年的身板架得实实的。三人一起除了内城。
外城更加繁华，也更加混乱。在人流中，怜玉和祁扬几次都差点被冲散，祁扬于是紧紧握住了她的手，怜玉没说什么，但是那个跟随的护卫却能看出一点反应。毕竟，祁扬的身份太敏感了，太容易招人猜忌，侍从虽觉不妥，但还是没有打扰。
一路上，怜玉没有讲话，他们很快离开了喧闹的市井，到了外郊地区。
这里是皇家的一处外园，园名叫做云池，是国子监学子和众名士遇旨意时聚集的地方，祁扬自然来过。不过此时这里并没有什么人。园内建筑不多，但水榭亭台依旧完好。这里有大片的草地和一湾与内河相连的浅湖。快入冬了，原野上野草瑟瑟，开阔的草地上甚至还有不少牛羊。这时，怜玉向那侍从示意，他便放慢了脚步。祁扬与怜玉走入了草地中。就算祁扬后知后觉，也明白小姑娘的意思了，这是专门拉他出来游园。
日光不盛，却有些暖。远处连绵起伏的山面，也在这微醺的光色中模糊了轮廓。四处很安静，怜玉的呼吸声轻缓地传过祁扬的耳畔，那淡淡的桂花香没有被风吹开，而是幽幽地萦绕在她身旁。
他还紧紧握着他的手。十六岁与十四岁的年纪，已经不可避免地讨论到了心仪的人。祁扬话不多，怜玉又是极文静的女孩，他们之间从未考虑过彼此的关系应该如何对待。但这一刻，祁扬的心有些不平静了。
“为什么，要来这。”祁扬还是那副看似满不在乎的表情，但他的眼神在轻轻摇晃。
“今天，是你在国子监两年了。到了年末，还有一场文华阁小宴。”怜玉的声音低低的。他没有把话说完，这次文华阁小宴后，祁扬就该离开国子监了，而她不能时常离开宫城，到时与祁扬，便要长久才能见一次面了。
“你不经常走动，都不知道这片地方现在很安静，我想带你走走。”对于她这样的女子来说，这么费尽心思地想办法溜出来，和一个男孩散步，已经是从未想过会做的事了。祁扬侧目，看着身边被他牵着的小公主，白皙的脸微微泛红，长发绕过耳朵，眼角的睫毛闪着，牙咬着嘴唇，欲言又止。
祁扬不知怎么开口。他能明白怜玉对他的不舍中除了友情，还带着一些别样的心思。自己适才的动心，与怜玉没有点明的情愫，都是不能展现出来的。他是受封王的质子，他的存在，因为牵扯了太多，所以不可能再搅入更复杂的情感。皇帝不会允许，父亲也不会同意。他自己的想法，无足轻重。
他们各有心事，一路无言。
终于到了浅湖边。湖水虽然浅，但很广阔，能够映出从岸边到湖心那座亭子间长廊的倒影。在湖边望去，水光接天。他没有在握着怜玉的手。两人走上了长廊，湖面的水波在此时微微有了几圈涟漪。走到亭子中央，祁扬看到了开阔的水面，这让他郁积了许多不快的心顿时舒畅了不少。岸边残柳的枝条还在水上飘着，他能感觉到湖水很冷，丝丝的凉意飘入他的衣领中，但他还是喜欢这种面对广阔景象的感觉。湖侧岸有一篇朱红色的建筑，那是国子监设在这里的，每年的文华阁小宴都会在那里。这还是他第一次站在这地方来看这片湖。怜玉在一旁安静地看着他脸上逐渐放松的表情，也微微笑开。
“我不会走的。”祁扬对怜玉说道，“就算离开了国子监，我也不能离开京城。我会请求留在内城，建一处世子府，以后我们还能经常碰见。”世子就是质子，不过好听一点罢了。事到如今，祁扬无力去改变自己的命途，他只能把处境看得开一点。怜玉点了点头。她眼中的祁扬，在平静中藏着锐气，在做决定面前干净利落，她明白他的落寞，君君，臣臣，父父，子子，她也没有办法撼动这一切。但她依旧喜欢祁扬，喜欢在他惆怅时为他整理有些歪的发髻，喜欢他看到自己时舒展的身心，尽管她很早就明白，两情相悦也不过让遗憾更深，但假意不知总能在面临选择时少一些无所谓的优柔寡断。
“这儿的风景不错，以后可以常来。”祁扬笑着说，他试图打破着压抑的气氛。不过怜玉没告诉他的是，两个月后的小宴，她将在这里，给祁扬准备一个惊喜。眼下，怜玉接过祁扬的话，漫无目的地聊开，午后的时光，在闲聊中过得很快。
临近傍晚，京城外城，据城门半里远，一辆马车正准备启程。车内是将要去塞外代皇帝寻边的康平王舒阜，也是皇帝的亲叔。舒阜在车内，感受着马车被缓缓牵动，并逐渐加快了速度，他的面色凝重。这次巡边，皇帝特意交代了他一些不可说的密令，让他顿时感觉压力增大了许多。十三年前他与驻边的威远王祁稹私交颇为不错，这次老友重逢，他却高兴不起来。他的膝上，是皇帝亲手交给的物什，上面用黄缎包着，再用黑布缠住外面，并看不出什么奇特之处。至于皇帝的密令，舒阜虽然心里不愿如此，但他也明白，既然已经决定出来巡边，便算是答应了皇帝的要求，那么这件事便只有做下去了。朝中的局势还不大明朗，但舒阜认为，自己应是站在了正确的一方。他的表情还是带着些担忧，但动作却没有拖泥带水。他将这东西藏入了座下的暗格，一时间又恢复成了自如的神情。
马车逐渐驶向日落的地方。黑暗，一点点地蚕食着这一片微黄的天空。空气一下子湿润了许多。“看来，天气又要变的更坏了。”在湖边，同样看到了这一片天色的祁扬心想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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