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云一脸悲戚,眼眶通红:“我是赵通判家的二女婿,姓王名明。贱内难产血崩,临死前牵着我的手,哭着说一定要见爹娘最后一面,否则死也不甘。军爷既知天热尸身易腐,还望快些放我入城。”

    年长那人抬头询问旁人:“赵通判是你本家,可听说过二女婿王明?”

    有人犹豫间回了句:“…倒是知道赵通判有个庶女,早年嫁给商贾。许多年没有走动了…”

    于是再无人多言,挥手放行。

    驴板车吱吱呀呀往前,三琯提到嗓子眼的心,又放回了肚子里。一直走到无人处,她才小声敲那纸糊的棺材板,小声道:“哎,云哥哥,你是怎么知道赵通判家的二女儿的?”

    还能怎么知道?偷东西的时候知道的呗。

    九方城距离京师不远,地处要塞,数年前他和四要曾经来过一次。正值赵通判家中嫁女,程云和四要趁着夜色潜入赵家,打算顺手捞上一笔。

    三琯大怒:“忒不是人了,人家姑娘的嫁妆都偷!”

    程云冷哼:“谁偷她嫁妆了?老子非但没偷,还给她添了好几笔上去好吧?”

    嫁妆,他本来便是没打算碰的。

    女子嫁人不易,丢了嫁妆会被婆家瞧不起。程云干不出来这等事。

    那晚他摸到赵府,本来是打算趁着人多,在喜宴中顺两个银袋劫富济贫。

    哪想——压根就没什么喜宴。

    整个赵府黑灯瞎火,唯有门口一片张灯结彩。程云在府中摸了半天,只找到一个房间满屋红绸,略微有上点喜庆气氛——赵二姑娘的闺房。

    闺房里没有穿着嫁衣的新娘子。

    程云心里起了好奇,梁上一猫,半个时辰后,看见了个被五花大绑的新娘子。

    好家伙,难怪府里无人声张,原来这要嫁人的新娘子——她不愿意。

    程云那时年纪尚幼,很有几分热血,见状从那梁上跳下替姑娘松了绑。赵二姑娘先是惊愕,知道他身份之后又苦苦哀求,跪着求他带她走。

    原来这赵二小姐身为庶女,生母早丧,主母不管不问,跟着个贪玩的丫鬟,跟常来后门的货郎对上了眼。货郎总在内宅里跟女眷打交道,最懂得哄人心,三下五除二,哄得二小姐迷了心,等到二小姐珠胎暗结,去找那货郎让他提亲,货郎面色惨白当面应好,转身便连夜跑路再不见人影。

    赵通判大怒,替二女儿寻了个丧妻的客商——连嫁妆也备得敷衍。

    赵二姑娘敢爱敢恨,宁死也不愿意嫁这个没见过面的夫君。赵通判干脆将人绑起来,一连两日水米未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