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大雪

    次日，晨曦微露，沈立信步入青竹轩，耳畔传来阵阵笑语。推开房门，只见长女芷柔陪伴在沈老太太身旁，两人说笑正欢。沈芷柔眉眼弯弯，朝他行礼道："父亲早安！"沈立信心头微暖，刚欲开口，却被沈老太太一声冷哼打断。"来了？"沈老太太淡淡瞥了他一眼，语气疏离。沈立信连忙上前请安，却听沈老太太冷冷道："你若不来气我，我自然安好。"沈芷柔见气氛骤然冷凝，连忙转移话题："祖母，我肚子饿了，咱们去用早膳吧？"沈老太太这才作罢，由芷柔搀扶着向厅房走去。厅中，二房三房和众小辈已然到齐。沈书澜抢先一步，笑嘻嘻地扶住老太太另一边："祖母，可算等到您了，孙儿都要饿扁啦！"众人纷纷上前问安，一时间厅内笑语盈盈。沈芷柔退到一旁，三哥沈书安悄声问她："没事吧？昨天我看你眼圈都红了。""哪有，那是眼睛进沙子了。"沈芷柔撇嘴嘴硬道，心中却泛起一丝酸涩。沈书安还要再说，却被妹妹狠狠掐了一把，顿时龇牙咧嘴："哎哟，芷柔，你这丫头下手可真狠！"沈芷柔见状忍俊不禁，那点委屈也悄然散去。她轻声道："谁让你取笑我。"用过早膳，老太太将芷柔留下，说起了读书识字的安排。"你父亲说过些时日，你们姐妹几个就去文华馆跟着岳学士读书识字，在哪里你应该能结交些新的朋友。"老太太慈爱地看着孙女，"你们都长大了。"沈芷柔乖巧应下，心中却暗自琢磨着待会出城的事。"芷柔，收拾收拾，我们这就走了"周夫人的声音突然响起。马车缓缓驶出县城，沈芷柔掀开车帘，看着渐渐远去的城墙，心中涌起一丝莫名的期待。"坐好了，别着凉。"周夫人轻声提醒。沈芷柔乖乖坐回原位，却忍不住问道："娘，咱们这是要去哪儿啊？""去看看你三叔新添的田地。"周夫人笑道，"顺便带你出来散散心。"沈芷柔眼睛一亮："那地里现在种的是什么？能吃吗？"周夫人被她逗笑了："你呀，就知道吃。待会儿到了你就知道了。"马车颠簸中，沈芷柔靠在母亲怀里，听着她絮絮叨叨地说着家常。不知不觉间，马车停了下来。"到了。"周夫人拉着芷柔下了车。沈芷柔跳下车，只见眼前是一片田地。"哇！"她忍不住惊叹出声。老太太在周婶的搀扶下也下了车，看着孙女兴奋的样子，脸上露出慈祥的笑容。"喜欢吗？"她问道。沈芷柔使劲点头："喜欢！祖母，这些麦子都是我们家的吗？"老太太笑着摇头："不全是，只有那边一片是你三叔新添的。"沈芷柔顺着老太太指的方向看去，只见不远处站着几个人，其中一个正是她的三叔沈立远。"走，过去看看。"老太太拉着芷柔向那边走去。沈立明见她们来了，连忙迎上前："娘，您怎么来了？路上颠簸，您受累了。"老太太摆摆手："没事，正好带芷柔出来转转。"沈立远这才注意到芷柔，笑着摸了摸她的头："丫头，喜欢这里吗？"芷柔用力点头："三叔，这里真好看！"沈立远哈哈大笑："喜欢就好。等到收获的时候，三叔带你来看看。"沈芷柔眼睛一亮："真的吗？那时候麦子是不是就变成金黄色的了？""是啊，到时候整个田野都是金灿灿的，比现在还要好看。"沈立远笑道。沈芷柔兴奋地拍手："太好了！我一定要来看看！"老太太见状，脸上的笑容更深了几分。看着眼前这片生机勃勃的田野，她心中不禁感慨万千。从老家到这里，一路颠簸，本以为会是艰难的开始。可看着孙女们欢快的笑脸，她突然觉得，这或许是一个新的希望。夕阳西下，一行人踏上归程。沈芷柔依偎在周夫人怀中，眼中满是倦意，却仍不愿闭上。"娘，"她轻声问道，"我们以后还能常来这里吗？"周夫人柔声道："当然，只要你想来。"沈芷柔满足地点点头，渐渐睡去。车厢内，只余下马蹄声和沈芷柔均匀的呼吸声。回到府中，已是华灯初上。沈立信立在门口，神色有些焦虑。见马车驶来，连忙迎上前去。"娘，夫人，芷柔，你们可回来了。"他语气中带着几分责备，"出去这么久，也不派人回来通知一声，我都要派人去寻你们了。"周夫人安抚道："老爷别急，我们这不是平安回来了吗？芷柔睡着了，你小声些。"沈立远这才注意到熟睡的沈芷柔，脸色缓和了些。他小心翼翼地将女儿抱起，轻声道："我送她回房。"看着沈立信远去的背影，老太太轻叹一声。周夫人见状，低声问道："娘，您是不是还在为昨天的事生气？"老太太摇摇头："罢了，都过去了。今日看芷柔开心，我这心里也舒坦了。只是..."她顿了顿，"只是希望立信能多花些心思在孩子们身上。"周夫人应声，心中却泛起一丝忧虑。时间缓缓流逝，转眼过去了有一个月了，周夫人耐不住沈芷柔的软磨硬泡，再次带她出城了。马车徐徐驶离县城，沈芷柔按捺不住好奇，偷偷掀起车帘一角。寒风呼啸而入，她不由得打了个哆嗦。周夫人眉头微蹙，"芷柔，放下帘子，别着凉了。"沈芷柔依言放下帘子，却忍不住问道："娘，青林县会下大雪吗？""往年十一月就开始下雪了，十二月还会有大雪。"周夫人话音未落，沈芷柔眼中已闪过一丝期待。"太好了！我还没见过大雪呢，到时候可以和三哥、四哥他们一起堆雪人、打雪仗。"沈芷柔兴奋地说道。周夫人面色微沉，"我倒希望今年别有大雪。"沈老太太叹了口气，"大雪一来，那些无家可归的难民怕是要遭殃了。"沈芷柔的笑容瞬间凝固，她这才意识到自己有多么幸运。沉默片刻，她小心翼翼地问："娘，父亲可说过难民安置得如何了？"周夫人摇头，"入冬后，安置更加困难了。"沈老太太拍了拍沈芷柔的手，"别担心，你父亲自有主张。"沈芷柔点点头，可心里的愁绪却挥之不去。透过帘缝，她看到路边衣衫褴褛的难民，不由得喃喃自语，"活着真不容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