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讹兽

    他天生一双深情眸,这眸子,对谁,皆深情,自己怎就被骗了呢?

    不问了,问了,自己就走得不安生了——

    知道他问的是什么,也不答,知道这答案,自己听了是悲,他听了是笑。初云涩笑了,这笑,替了他的。

    他临魈边,不知悲的,自己又妄想什么?

    他忽而来了兴致,用脚尖踢踢旁的初云涩,逗趣道:‘你这将死之人,苦着脸作甚?笑一个——’

    初云涩望着一池子的红,那红,是来自——自己的血肉,一双浓眼,深深看去眼前之人,瞧他兴高采烈,身边的两个妃子,也是笑弯了腰,这般残忍场面她们见多了,也惯了。要是自己也能融入这乐趣里跟着笑闹也好,可惜这乐子,来自于自个儿。

    笑不出的,想伸手把嘴角拉起个弧度,手刚拿出,才发现,早已被剃了肉,指头只余碎骨,那刽子手满头大汗,正擦着,初云涩感激这人刀快,也不钝。那刀已经走到胸口,初云涩张口想说点什么,话到嘴边,停了。

    靠在池边,眼睛往上瞧,看见了半月,若隐若现的,盛夏,昼长了些,月就耐不住寂寞了呢,直到最后,依然在想着这些,杂七杂八的,没个章法。

    ‘怎不笑?’临魈边端着酒杯,起身,迎来。

    想要换个姿势,初云涩却没得动,低头去看,那血水太深,瞧不真切,腿已经削了?

    ‘剔到哪儿了?’他问那刽子手。

    刽子手忙答:‘胸口了——’

    妃子皆是察言观色之人,大气不敢出一声,跪在地,憋着气息。

    蹲下身,在初云涩这张精美容颜上瞧了,初云涩的美貌,岂是一个美字可概括?轻唇,高鼻,浓眼,铸眉,这脸是一笔一划刻出来的,至臻至纯,已近妖。扫了一下那刽子手,正往那池边的箩筐里扔肉,一片又一片的。

    ‘你这脸,适合笑——’他低语。

    听在初云涩耳中,一震,看向临魈边,道一句:‘这刀是痛快,我应是笑的——’

    那刽子手吓得一哆嗦,差点扔了刀,临魈边朝左右两边侍卫一挥手:‘砍了!’

    ‘帝君饶命!帝君饶命!’侍卫动作极快,哪给刽子手求饶的机会,提着他出了殿门,很快进来,刀刃滑下丝丝血渍。

    ‘你这害人精,临死了,还不忘拉个垫背的——’临魈边说着,招呼道:‘找个刀钝的,切慢些,我们的男巫大人,喜欢慢慢来——’

    这话听了,初云涩苦涩一笑,尽是自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