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破庙已经半日了。

    苏琅月众人在城里落了脚,找了家客栈要了两间上房。老板见成年男子带着一八岁小孩竟要两间而不是一间,不由得担心道:“公子,让小孩子单独睡一间房恐怕是危险呐。”夏宁泽把一锭银子放在前台,友好地说:“我家弟弟吵闹着要独立,况且这客栈是否安全,相信店家自会严格把控出入人员罢。”老板说不过面前清秀的男子,只好给了两间房门钥匙,回过身招呼店小二盯紧点,可莫要让这两位客人碰了贼人。

    苏琅月听见夏宁泽编造的借口,要不是自己已是鬼魂,这般偷摸住店可未曾有过,也从未想象过。众人上了楼,夏宁泽对苏琅月嘱咐道:“苏小姐住一间,我和空喜,青宝一间。”青宝不服:“为何我要同你们住?我要和苏琅月住,白爷爷让我贴身保护她!”苏琅月不由得笑了笑。夏宁泽严肃地说:“男女授受不亲,两间房离得近,若是有任何可疑的动静你也会听到。”

    青宝疑惑,无常殿从未有过女鬼,青宝自是不知道这般规矩,听罢,倒也摸了摸头去了那屋。苏琅月飘进了屋里,整齐干净的陈设让苏琅月放松了下来,桌子上摆放着茶水,但身为鬼魂的苏琅月自是拿不起,喝不着。

    而此时的另一间房

    青宝吵闹着要睡床上,不然就不和他俩赶路了。夏宁泽叹道:“也罢,我和空喜挤一挤罢。”空喜似也没多烦恼,倒还是一脸新奇地模样看着窗外的景色,夏宁泽拿出了包袱里的水囊,倒在杯子里,问道:“空喜是否渴了,过来喝水罢。”空喜蹦蹦跳跳又在桌前坐下了。而青宝看着二人如此融洽,却也不禁低了头,似是在想些什么。

    苏琅月睡着了,又梦到了生前的记忆。

    她梦到自己回到了七八岁的模样,缠着爹爹和娘亲要去河边玩,捉鱼捉虾,娘亲虽嘴上说着不同意,但也耐不住苏琅月的软磨硬泡,向自家老爷提了议,便约好等到大暑时,带一儿一女去城外的河边玩耍。苏琅月开心极了,每天一边学着课业,一边盼着大暑。

    终于等到那一天,苏琅月穿着轻盈的青色绣花薄纱裙,带着凉帽,牵着兄长的手一同上了马车。

    苏琅月有个兄长,大她五岁,名嘉树,模样也是玉树临风的公子哥,虽纨绔不学,但却独宠亲妹,时常在朋友面前夸耀自家妹妹的可爱。

    去往城外的马车上,苏嘉树拿出提前一日买好的糕点,苏琅月看得眼睛都直了,肚子里的小馋虫被勾出来了,她兴奋地说:“哥哥,好哥哥,快给我。”苏嘉树本想逗一逗她,也不忍妹妹只能看不能吃,就把糕点盒放在蒲团上,拿出怀里的帕子,沾了水,给妹妹细细地擦着手指:“月儿别急,把手擦干净了吃下去的糕点才更香。”

    苏琅月吃着塞州城最著名的连子饭馆里的茯苓糕和甜蜜蜜的红豆糕,幸福像是要溢出来了。苏嘉树看着妹妹吃得开心,也不忘拿新手帕擦去她嘴边的糕屑,心想昨日去排那长队也是值得了。

    马车颠簸没多久,车夫出声道:“少爷小姐,前面就是舟河了。这条河因为联通塞州城和东阳城,往来的商船也比较多,便命名为舟河。”苏琅月知晓地点了点头,开心地说:“安叔,你再给我们讲讲呗。”

    安叔听到自家小姐难得出门郊游开心的语气,不由得也说了好多故事。

    “我们要去的地方是舟河旁边的园子,那园子是州府为咱们老百姓建的,里面啊,有好多梨花树,樱花树,桃花树,但估计花期都已经过了,若是在春天来,春风一吹,粉色,白色的花瓣飘落可别提有多美呢!”

    “啊,那我们现在可不就看不到了。”苏琅月有些失望,苏嘉树摸着妹妹的头发,安慰说:“这桃花树,说不定还在花期呢,况且咱们去抓鱼,那鱼儿比花花草草更好玩。”

    苏琅月歪头仔细想了想,也确实有点道理,虽是万花飘零,倒是不免有些伤感。倒是鱼儿虾儿,还可以填饱我的肚子。想闭,点了点头,朝着苏嘉树笑道:“哥哥说的有道理。”

    就这样,苏家一家在舟河边草坪上铺了薄毯坐了下来,苏琅月和苏嘉树挽起袖子卷起裤腿和裙摆,赤脚踩在水里去抓鱼,而一旁的苏父拿着从家里带来的鱼竿开始钓鱼,苏母盘着腿坐在毯子上,看着家里的活宝们玩水,嘴角的笑容都没有下来过。

    快入夜了,苏琅月愣是没有抓到一条,倒是苏父钓了两条鱼,放生了许多个头小的。苏嘉树倒是也抓着了一条,不过下场就是全身湿透,被鱼尾甩了一身水。苏父把一条鱼给了安叔和另一位车夫,然后料理起了另一条苏嘉树抓到的。身为天昌重臣,却不是十指不沾阳春水之人,看着手法娴熟的样子,倒像是经常出入厨房。

    五彩的晚霞过后,天空变成了蓝紫色的渐变,苏琅月头靠在苏母的腿上看着天空,苏母摸着女儿的头发,眉眼温柔,面容精致,并未见任何苍老之感。苏琅月看着无限高的天空,不由得问起来:“娘亲,这天的色彩怎如此多变。好美啊。”苏母轻轻的说:“这定是天上的仙女姐姐施的法术,知道月儿在看着她们呢。”

    苏琅月虽然年纪小,但也知道母亲在哄自己,不禁笑起来:“若这世间有天庭仙女,那不是还有地府阎王?”苏母默了声,随即又道:“月儿可要一直陪着娘亲,哪也不许去,天庭地府都不可以。”苏琅月自是不相信有天庭地府的说法,笑道:“那都是话本先生编造的故事骗小孩子的,怎地娘亲也是小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