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兰佩不为所动,她作势吸了鼻翼,又道:“太子殿下根本不听解释,直接将你抱走了,兰佩,今日这事纯属一场误会,要怨就怨我,好心办了坏事,可你要知道,乌日苏向来胆小,若不是我让他去打探,他是绝不敢入内帐的,更何况,当时大阏氏和雕陶阏氏都在场,就算给他一百个胆,他也不敢……”

    伊丹珠稍顿片刻,见兰佩仍是面无表情一言不发,不得不继续道:“兰佩,你向来都是明事理的,我说得这些,可是句句属实!乌日苏挨打不要紧,可千万别因为这场误会伤了你和太子的感情,毕竟,你们很快便要成亲的……”

    见她拙劣的独角戏演得差不多了,兰佩扶了扶额,不在状态地敷衍道:“二阏氏,您说得这些我都知道了,只是酒劲未过,小女现在还是头晕得厉害,就不多留您说话了,天色也不早了,您还是请回吧。”

    “……”

    伊丹珠一愣,凤眼扫过兰佩的脸,见她确显苍白无力,遂点头道:“也好,那我先走了,你好好休息。”

    兰佩并未起身,只叫小狄将二阏氏送出帐,自己连着喝了一斛的水,也没能将身体内那股恶心的感觉冲淡分毫。

    殊不知,她不屑,伊丹珠更是不屑,若不是乌日苏怕兰佩因此记恨他,磨着她来打消她的疑虑,她才不会放下身段来碰这个壁。

    “嘁,小贱人!如今不过是仗着有冒顿和右贤王给你撑腰,这样给我脸色看!等到日后我儿子当上太子,有的是你看我脸色的时候!”

    伊丹珠便这样骂骂咧咧回到毡帐,因不解恨,又将乌日苏叫来,狠狠数落了一通方才罢休。

    五日后,兰佩的大婚在一个浓雾密布的清晨拉开帷幕。

    这还是兰佩重活一世后,头一次见到草原上出现如此之重的浓雾。

    从毡帐上的窗户望出去,像是身处一团巨大的棉絮之中,四处均是粘稠模糊的白色,遮挡住了一切可视之物。

    按照萨满的指示,在单于庭内仪式举行的步道和祭坛两侧燃起火把,试图用白日里的火光驱散浓雾。

    火光在白雾中无力闪烁,星星点点若隐若现,与那始终无法穿透浓雾的惨白日光一起,将气氛凸显地更为诡异。

    发现收效甚微之后,萨满请示头曼同意,宣布将婚礼吉时向后推迟一个时辰。

    此时,兰佩已换好婚服,点上胭脂,端坐榻前等待喜婆用一顶巨大的红色幕篱盖住她的上身,继而牵引她走出闺帐,与冒顿同牵一根红绸走向祭坛,在萨满装神弄鬼的仪式中接受太阳神的祝福,最后在响彻天际的鼙鼓声中歃血抹额,完成天人合一的大婚庆典。

    接到婚礼推迟的消息,她隐隐生出一丝不安,像是冥冥中的第六感事先预知,今日的婚礼绝不会一帆风顺。

    “小主可真是奴看过这世上最美的女子。”

    小狄半跪在镜前,对着青铜镜中兰佩肤如凝脂,螓首蛾眉,美目盼兮的模样赞叹不已,也难怪太子殿下和小王会为她不惜放弃王位和声誉,弄到兄弟横眉怒对,手足相残的地步。

    那日的情形她现在想来还是心有余悸,太子殿下突然闯入的样子犹如地狱修罗,手中紧握的径路刀似乎随时都会出鞘,血溅当场。

    她跪在帐外,和其他侍奴一起吓得瑟瑟发抖,直到太子将小主抱出时,她才发现原来就连大阏氏的肩膀也在止不住地微微颤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