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子里早已黑透,兰佩见拓陀提着油灯只顾闷头走,也不知这路他到底记下了没有,待她走后,他还要再领冒顿过来,若是他和阿诺一样没记住,可真就枉她又白跑了这一趟。

    夜风微凉,兰佩到底没好利落,不多时便走出了一身汗,就在她觉得脚步重得快要走不动时,终于看见了那几棵熟悉的桦树。

    定睛看去,在那树影之间,此刻竟多出了一个同样熟悉的人影,正背朝她负手而立,像是已经等她多时。

    又一阵晚风吹过,如拨片轻划成千上万的树叶一齐刷刷作响,让人心悸。

    回身再看,身边哪里还有拓陀和阿诺的影子。

    兰佩这才反应过来,原来自己被他们骗了!

    定是她平日里对阿诺太好了,惯得她竟敢这般卖主求荣!

    看她一会回去怎么收拾她!

    正咬牙间,那个人影已徐徐转过身来,与她隔开几棵高大的桦树,人影叠着树影,没有再向她靠近的意思。

    两日不见,他原本宽大的身板像是缩了水,遮在一身青色绣绨夹袍下,竟飒拓出仙风道骨的味道。

    拓陀人虽走了,倒是没忘将油灯留下,昏黄晦暗的灯光一圈圈晕在他的脸上,更显消瘦憔悴。

    兰佩略有不忍,暂且抛开那个无论何时想起,都会令她作呕的强吻,不与他计较。

    计较又能如何,估计他压根什么都不记得了。

    她不知道,这或许是冒顿经历过最为漫长的等待。

    想起自己那晚对她做得混账事,他实在是无颜见她,可有些话又必须当面交待,天知道他是如何揣着一颗七上八下的心,面上波澜不惊,实则忐忑不安地听着她的脚步一声声走近。

    那熟悉的脚步声如同国巫占卜时擂得鼙鼓,敲在他心口,由缓转疾,直敲得哽住了他的呼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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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ter他不敢靠近,只能装作若不经意地观察她细微的表情变化,直到发现她似乎并未因那晚的事而显露出任何异常,一面暗自庆幸,一面又隐隐失落。

    他想,她表现得不介意,是因为她根本就不在意。

    只当是被他这只疯狗咬了,过去就过去了,不曾于她的心头掀起丝毫波澜。

    两人在这对视中相对无言了一阵,兰佩料他费劲心思把自己找来,定是为了问母阏氏的事,遂只定定站着,等他先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