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九日是重阳佳节,朝廷赐了新钱,又许休沐一日,李恒要往乐游原登高望远,途中寻见几丛茱萸,果实累累,惹人喜爱。

    “这个不能吃。”季九下马采了几枝,编成一束,佩在李恒臂上,特意叮嘱了一句。

    “好香。”枝叶间缀着通红透亮的一簇簇茱萸果,李恒拽了一颗在手中,指尖沾惹了汁水,香气许久未曾褪去。

    “咱们竟然来迟了。”裴行远在马上遥望,远远瞧见乐游原上人稠如蚁,怕是长安城的士民倾巢出动了。

    “阿恒,不如咱们另寻个地方。”季九也瞧见了,他最怵这些热闹地方,吵的人头疼。

    “不要,就去那里,人多才好玩。”李恒却越发兴奋起来,拽紧了缰绳直往前去,小皇子这几日难得高兴,季九不愿拂了他的兴致,只得催马跟着。

    乐游原上人声鼎沸,多是携家带口,连女娘们也出了闺门,盛装丽服彩带飘摇,李恒牵着马横冲直撞,惹来身后一片笑骂声。

    不知不觉就过了午时,几人腹中饥饿起来,方才还有不少叫卖重阳糕的老婆婆,这会儿一个都寻不见了。

    “好像有人在唤阿九。”李恒停下步子侧耳细听。

    “在那边,是元才子他们。”裴行远眼尖,往左边指了指。

    桂花树下铺了席子,围坐着数十人,季九望过去时,元稹正起身朝几人挥手。

    席上有重阳糕菊花酒,还摆放着几碟果品,晾着刚写就的诗篇,李恒早凑了过去,同几个翰林学士谈论起诗文来,姜远和那些人也识得,过去坐在一处谈笑。

    季九瞧见李恒身边,有姜远和裴行远看顾,便不欲凑过去,远远寻了一处空地坐了,随手捡了几个石子,同骊宾在地上比划。

    “使君怎不过去?”元稹拎了一壶菊花酒过来,坐在季九身侧笑道。

    “你们谈诗论文,我又不懂这些。”

    “使君不懂的,自有我教你。这重阳糕甜丝丝的,我吃了半块,就有些腻了。”元稹坐下后,先递了半块重阳糕与季九,又替骊宾斟酒。

    “骊小将军也来了,小七要寻你说话,又不敢过来。”杨元卿也擎着个酒盏过来,往远处指了指,小七正拿着树枝朝骊宾招手儿。

    “杨兄?”杨元卿不是擢作汾州刺史,半月前就同自己辞行了么,怎么还在京中?季九惊讶之下,甜糕咽得急,咳嗽了数声。

    “使君慢些。”元稹替他拍了拍背,从腰间解下水囊,递与季九饮了几口,又从怀中探出汗巾,将他颊边沾上的糕点水渍抹去。

    “近来有些流言,陛下命我暂缓赴任,使君这几日在行营,所以不得空说与你。”杨元卿知道季九惊讶什么,笑着和他解释了几句。

    “什么流言?难道是杨兄得罪了什么人么?”季九见元稹取出的汗巾,正是自己先前换与他的那条,颊上不禁有些发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