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都不是萧彧当下要关心的,他关心的是现在怎么活下去,毕竟这条件太艰苦了点。

    所谓流放,其实就是坐没有围墙的牢,要么充军,要么服苦役。萧彧作为废太子,到了流放地的待遇还算不错的了,崖州刺史没提劳役要求,还给他安排了住处。毕竟皇帝只是贬他为庶民,并非是真正的罪犯。

    只是这房子太破旧了点,说是前任县令的居所,离任后废弃了。房子里什么都没有,废弃的房子,里面的东西自然早就被人合理废物利用了,留给萧彧的只有四面墙和一间完好的草顶房,另外几间恐是给台风掀掉了。

    真正的家徒四壁,四面八方都透风,幸而这里是崖州,即便是到了冬天,也不至于冻死人。但也必须要修了,否则台风一来,最后一间都保不住。

    萧彧两辈子都没见过这么破的房子!不过好歹算个容身之所,只能慢慢来。

    比起少经世事的原主来,萧彧算是相当能干的了,至少基本生存能力是有的,但还是觉得一筹莫展。

    所有一切都是原始状态,水要去外面井里打,柴火要自己收集,最最痛苦的是生火,没有打火机和火柴,甚至连火镰都没有,得靠燧石取火,也就是铁片和石头敲击出火星,靠这点火星子将柴点起来。

    萧彧头一次生火,差点磨光他所有的耐心,最后愣是凭着他做实验的精神,咬着牙终于将火生了起来,他一高兴,又差点就将火苗子给吹灭了。

    此刻他明白了为什么某些少数民族家中有着传了数代的永不熄灭的火塘,纯粹是因为早期人们生火太难了,他现在也尽量让火不灭。

    靠山吃山,靠海吃海,崖州府就在海边,海鲜便宜得不要钱似的。但裴凛之是个病人,还是受了外伤的病人,海鲜这类发物是不能吃的,萧彧便从邻居孟家买了只鸡回来,还托孟家娘子杀了处理了。

    鸡比海鲜价格贵了许多倍,萧彧不舍得吃,专门炖给裴凛之的,自己只吃海鲜,好在他也爱吃海鲜。

    鸡在陶罐里炖着,萧彧在锅里放上糙米和水,再在上面弄一个竹制的简易蒸架,放上腌好的鱼。缺油,他现在只能吃蒸菜和炖菜,没法炒。

    市集上能买到的油只有猪油、鱼油和胡麻油。猪油萧彧不敢吃,因为这个时代的猪圈是修在厕所下边的,吃人的排泄物长大;鱼油是因为靠海吃海,是本地居民主要的食用油类,但萧彧忍受不了鱼油的腥味,情愿不吃;胡麻便是芝麻,油香且健康,缺点就是产量低价格高,是猪油和鱼油的几倍。

    萧彧醒来时身无分无,只能将脖子上仅剩的长命金锁当了,给裴凛之付了医药费,又添置了些家当,已经所剩无几,自然是买不起胡麻油的,他需要尽快找到食用油的替代品。

    这不,他就看上了院子里硕果累累的椰子,椰子油是多好的食用油啊,只是那高达数丈的椰子树是他无能为力的,只能请人来帮忙了。

    正望着灶膛里的火出神,外面传来了孩子的声音:“好香,郎君在做什么?是不是炖鸡?我娘说你把我家生蛋的母鸡买走了。”话音落的时候,人已经到了门口。

    萧彧听出是邻居孟家的儿子孟思归,回头一看:“思归来了。”

    孟思归十来岁,长得很是机灵,被海岛的太阳晒得黑不溜秋。他是流放的第二代,其父孟洪流放至此后,娶了土著女子,便在此扎下根来。孟洪来自江陵,通官话,孟思归跟父亲学了官话,能跟萧彧交流。本地土著的语言萧彧就完全当外语听了。

    “郎君让我帮忙寻一个采椰子的人,我给你寻来了。他叫吉海,最擅长爬树,比猴子还灵活,让他帮你采椰子吧。”孟思归伸手拉了一把身后的少年,将他推到萧彧面前。

    萧彧看那少年不过十二三岁,瘦长个,皮肤比孟思归还有黑几度,光着上身和脚丫,身上唯一的裤子都烂成了布条,瘦得肋骨清晰可辨,唯有一双眼睛乌黑发亮。

    那少年被孟思归推了一把,又迅速躲到他身后去了,仿佛是看到衣冠整洁俊美无双的萧彧便自惭形秽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