谭启平一言不发的坐在车里,头角抵着车窗上框,看着外面的情形——正好是下班时间,哗啦啦的十来个人跑到马路中间才堵上几分钟,车流就给堵了老长一串,路两边更是许多骑自行车停下来围观的群众,叫场面越发的难看。

    好在市委办对这种情形处理有经验,除了市委大院里值班的特精跟精卫外,又把附近的交精调过来增援,从两端的路口分流车流、人流,不到于完全堵死在市委大院前。

    刘伟立跑到前头去,跟拦路堵车的人交涉,片刻之后,领着那个披麻戴孝跪在马路中间、身上写“为父申冤”四个血红大字的青年,走回到特精跟保卫组成的人墙之后。

    刘伟立凑过头来跟谭启平汇报说道:“他叫潘志强,声称他父亲潘石贵两年前跳湖事出蹊跷,唐闸区公安分局玩忽职守,没有尽职调查就匆促给出‘畏罪自杀’的结论,草草结案——他要为他父亲申冤。”

    要不是沈淮提起,谭启平也想不起跳湖自杀的潘石贵来,蹙着眉头,隔车窗盯着眼前潘志强,问道:

    “事情都过去有两年时间,你觉得你父亲死得蹊跷,不可能只是畏罪自杀这么简单,那之前有没有将情况向市公安局或其他部门反应?”

    倒也不知潘志强真是有冤苦无处申诉,还是怎的,胡渣拉茬的,脸颊瘦凹下去,两眼赤红,给领到谭启平的跟前,一把鼻涕一把泪,毫不含糊的高声哭诉起来:

    “事情发生时,我当时人在外地,等我赶回来,我爸都已经叫他们早先一步给火化了,我连我爸最后一面都没有见到。他们心里要不是有鬼,何苦这么急着哄骗我娘连我爸寿衣都没有换上就叫我爸尸骨无存?区公安分局结论我爸是畏罪自杀,但是我不知道,我爸畏的是什么罪?教唆商户冲击梅溪镇政府,这个是有错,跟我爸一同教唆商户的杜贵,最后也给判了一年劳教。我不认为,我爸会因为怕给送去劳教就非要去跳湖自杀。区分安分局尸检都没有做,就直接送去火化,这样的结案结论,我不能接受。我之前没有向有关部门反应,因为我只是怀疑,但手里没有过硬的证据……”

    “那你现在找到线索跟证据,也应该直接向市公安局反应,”谭启平沉着脸说道,“我虽然是市委书记,但我也代替不了公安/部门帮你侦案破案。”

    “案件涉及到唐闸区委书记潘石华,也是我的堂伯,我害怕市公安局不会受理,更害怕市公安局受理之后,消息走漏出去,我会跟我爸一样,死得不明不白!”潘志强说道,“我只能请谭书记您为我做主;你要不为我做主,我担心我明天就会横尸街头……”

    “胡说八道,朗朗乾坤,你看到有谁横尸街道了?”谭启平蹙着眉头厉声喝斥潘志强,但也没有说更严厉的,而是睑着眸子盯着他,问道,“你说唐闸区委书记潘石华,跟你父亲的死有关,你有什么证据吗?”

    谭启平没有回头去看沈淮或熊文斌的反应,很多事情他从眼前这个潘志强眼睛里能看出一二。

    刘伟立站在车外,也一直都注意观察着潘志强的反应,心里觉得奇怪:这个潘志强不认得沈淮?这出戏不是沈淮一手整出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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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淮之前还真没有跟潘志强打过照面,他也不知道潘志强到底找到了什么线索,他就坐在车里,很平静的看着车窗外。

    何月莲、杜贵拿潘石贵死亡疑点材料去找杜建,想要拿这个做投名状,以赎前过,沈淮当然不屑理会,但也认可杜建的处置。

    潘石华的问题,不仅仅涉及到潘石贵跳湖自杀的疑点,还涉及到下梅公路两侧数十间已拆迁商业用房的权属问题——这么大的利益争执、冲突在里面,即使现在不爆发出来,待谭启平走后、陈宝齐到东华之后,潘志强、杜贵他们一样会拦陈宝齐的车驾喊冤,把这事捅出来。

    到那时候,沈淮更洗不清他有痛打落水狗的嫌疑。

    故而在此时将这件事捅出来,将解决事情的主动权交到谭启平的手里,对谭启平来说,至少整个事件不会失去控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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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谭启平隔着车窗,接过潘志强递过来的材料,说道:“我们是不是可以先退到市委大院里面,让道路先通畅起来,我才慢慢看你的材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