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回家,何曼娘听说金枝花八十两银子买了一只鸟,有些吃惊,刚想教训金枝不当家不知柴米油盐贵便被祝绍云打断了。老俩口背着人在厨房里嘀咕了一会儿,再出来的时候何曼娘尽管嘴唇阖动,但瞧着千金高兴的模样,最终还是没有说什么。

    祝邵云拿了根玉米,掰成一粒一粒地丢进去:“我看这鸟买的值,若不是少衡帮着,只怕八十两还拿不下来呢!”

    他喂的正起劲,冷不丁地被从身后来的千金抢走了手中的玉米,最初的惊吓过后,他迅速调整好脸上的表情,宠溺地看着千金:“千金,你要喂呀,来坐在这。”

    不料金枝只是很勉强地回了一个极浅的笑容:“它不能吃玉米,太大了,会噎到的。”

    不过虽然千金的语气不是很好,却将一小盏小米递到了祝绍云手里。

    这段时日,祝绍云总也得不到千金的好脸色,今日突然有此对待,一时间欣喜从心底涌起,迭迭地说:“好、好,吃小米……”

    千金很喜欢这只鹦鹉,给它起了个绿豆子的名字,一叫豆子,绿豆子小豆子都手舞足蹈。

    千金叫一声豆子,绿豆子便也跟着叫一声豆子,小豆子则捧了脚伸进嘴里啃,口水流了一脖子。

    一家人其乐融融的围坐着,逗小豆子的逗小豆子,逗绿豆子的逗绿豆子,本就被小豆子夺取了一部分关注的一寸金终于有了危机感,两只前爪扒着金枝的衣服,跃跃欲试地想要跳到她身上来。

    金枝好笑,弯腰抱住了它,不过等她直起身后,却发现原本放的稍稍靠着自己的笼子跑到了最远处。

    “猫会抓鸟。”大家见她疑惑,都纷纷打圆场,生怕她会觉得被落了面子,毕竟这鸟能被买回来,在座的都知道大约是金枝的缘由。

    他们家与冯衡本就没有什么交情,在京城和他志趣相投的是左易棠,在金陵与他有来往的也是左易棠,他们祝家一介商贾,怎么也不可能与皇亲贵戚冯衡攀上交情。

    冯衡一而再再而三的相助,一家人自是千万感激,但并不曾往这方面想过,自己姑娘虽好,却也自知并没有到倾国倾城的地步。只是这两次遇见的时候,三个大老爷们点了菜,上了酒,发现饮了酒之后的冯衡言辞中似乎对金枝有不一样的情谊。

    细细问了,原来早在十几年前,冯衡与家人走散,在金陵流浪期间得金枝赠过一个包子饱腹。他一见到金枝的时候便认了出来,只是当时金枝即将与左易棠成婚,正所谓宁拆十座庙,不会一桩婚,他便将这件事压在了心底,不再提及,谁知世事无常。

    在金陵时冯衡为了祝左两家极力奔走的模样犹在眼前,祝绍云夜里双手交叠枕在脑后回想了半宿,依旧坚定当日冯衡并未藏有私心。

    中意之人就在眼前,只要自己略施小计俩便可以拆散他们,他却坚持君子之风,成人之美,这等品格如何不叫祝绍云高看一眼。

    左右现在他们祝家与左家的娃娃亲已不算数,祝绍云翻了个身,心想这样的话撮合两人也不是不可以。

    他翻来覆去的想了一宿,直到天蒙蒙亮的时候才眯了一会儿,何曼娘忙里忙外没空搭理他,他便寻了空当和谢竹崆说了这个打算。

    谢竹崆虽父母双亡,却争气得很,依靠家里的薄产置了一个小小的鞋庄,并在闲暇之余跟着夫子念了十多年的书。书读得多,却不迂腐,知书达理不比那些秀才差,和他商量,祝绍云愿意听他的意见。

    谢竹崆听了岳丈的一番话,在心底暗想:‘听着倒是一个不错的儿郎,看着也能瞧出他对二妹的情谊,只是岳丈刚刚提及此人是京城里的贵人,京城里的贵人如何能接纳一个平民之家出来的女子。’他在心底这般想了,便也一言一语的说给了祝绍云听。

    祝绍云一听一拍脑袋,叹道:“我也是急昏了,竟忘了这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