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徽站在城头,脸色铁青,紧握的双手狠狠地砸在那城墙之上。辽军欺人太甚!刚刚就在城门口一箭之地,辽军将出城袭击的五百名虎捷军士兵团团包围,一个个进行虐杀。士兵们可怜地哀嚎着、乞求着,最后却不是被射成刺猬,就是被乱刀分尸!

    其实何徽也想出城救援,可他实在承担不起丢失城池的责任,眼看着敌人的大军在侧,何徽只能憋屈地站在城楼上,看着重伤被俘的魏生津被敌人拴在战马后面,活活拖死。

    辽军的动静太大,各门守将都听到了动静,董遵诲有意前来北门安抚,不过考虑到何徽现在颜面受损,如果被他误会,那就适得其反。这时史彦超策马来到董遵诲身前,翻身下马,对他低声说道:“董将军,这可是个偷袭敌军的好机会!”

    “你是说再次偷袭?”董遵诲笑着问道。

    “当然!魏生津的这次偷袭,虽然打草惊蛇,可也消除了辽军的防备,到了后半夜,辽军一定会放松警惕,这就给了咱们偷袭的机会。老夫不才,愿率领本部人马,稍后出城袭击敌军!”史彦超低声说道。

    旁边刘庆义笑着说道:“真是巧了,刚刚我家将军也是在安排夜袭之事。”

    史彦超大笑,英雄所见略同。

    正在这个时候,有人飞快地跑来,急声说道:“西门守将沈景兵刚刚私开城门,率领五百人马,悄悄往辽军方向摸去。”

    董遵诲皱紧了眉头,史彦超却没有他这么多顾虑,而是破口大骂:“这个沈景兵,怎么这般无组织无纪律,出城偷袭是何等的大事,居然也不前来禀报一声。这何徽也真是的,第一次也就罢了,怎么再派兵突袭也不通知咱们一声?”

    董遵诲立即下令:“立即调动城防军预备队一营,加强西门防务,并防止留守士兵再次私开城门。史将军,咱们一起去北门观战如何?”

    史彦超连连点头,“老夫倒要说说那何徽,从军多年,他怎么还这般鲁莽?!”

    其实违抗军令私自出城岂是鲁莽一词就能够解释的,治下不严的何徽也要承担相应责任,要是论说起来,董遵诲甚至可以将这何徽擒下、就地斩杀!不过史彦超念着与何徽多年的交情,特意在董遵诲面前予以开脱。而董遵诲心知肚明,不过他却没有接话。泥人也有三分火气,董遵诲很是生气,这何徽怎么可以如此罔顾大局、擅自行事,来日我必向枢密院弹劾于他!

    两人来到北门,却发现何徽居然也率领五百士兵悄悄出城,不知去向!董遵诲这回真得生气了,如果不是他在西门布下斥候又亲自来此,晋州城的北门和西门防务就会空虚至极致,到时候如果被敌军所乘,不知道的人还以为董遵诲处置不当呢!

    眼看着董遵诲阴沉着脸,一向以豪爽示人的史彦超也不敢说话,只是低着头看着脚边的石板。在辽军刚刚到达晋州城下之际,董遵诲就被迫动用了城防军仅有的两个预备营,等到来日敌军四面围攻,那时候董遵诲将不得不用骑兵下马守城。史彦超暗叹一声:何徽老伙计,你这次真得有点过了!

    再说何徽,他本意是率领五百士兵等到破晓时分再出击,趁着敌军值夜士兵交接班的时候发动突袭。应该说,何徽的打算还有成功的可能性。但他没有考虑到,西门守将沈景兵与阵亡的魏生津乃是同乡,两人一同参军、交情莫逆,又岂会看他惨死城下、连尸首都被敌军糟蹋?!

    眼看着魏生津惨死,沈景兵眼都红了,顾不上禀报何徽就率军出城,誓要为魏生津讨回血债!何徽得到消息的时候,沈景兵已经率军出发,何徽也只能长叹一声,领军出城接应。

    此时辽军大营的栅栏上,拴着一个个虎捷军士兵的人头,而那被战马活活拖死的魏生津的尸身,正被拴在了营门口的木桩之上,由百余辽军在此看守。

    沈景兵并没有贸然发动袭击,而是将部队埋伏妥当,并将四个都头全都叫来,低声说道:“大家也都知道我和老魏的关系,我沈景兵能力有限,不能为他报仇,可也得抢回他的尸身,为他风光大葬。不过,辽军虽然只有百余人在营前看守尸身,身后大营却有万余人马!你们都是跟随我多年的老部下,一会我亲自断后,你们护着魏生津的尸首立即撤退!”

    其中一个都头乃是沈景兵的同族兄弟,叫做沈景腾。他连连摇头,对沈景兵说道:“大哥对俺恩重如山,这卖命断后的活你可得交给俺!”

    另外三个都头也连连反对沈景兵亲自断后,他们低声说道:“俺们从做小兵起就跟着大人,这个时候又岂能让大人断后?!一会咱们抢下尸身,大人立即撤退,俺们几人合伙断后!”

    “好兄弟!”沈景兵拍了拍四人的肩头,眼中已有些泪光。他看着沈景腾说道:“当哥哥的过去对你严格要求,也没怎么照顾你!今天对不住了,将断后的任务交给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