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璟眼睛好后,一直忙于政事,鲜少同盛如意相处,这还是他第一次见到盛如意的笑——在他眼盲那三年,他和盛如意琴瑟和鸣之时,他也听过盛如意的轻笑,他当时在心里猜测过,他这个冷静的侧妃,哪怕是发自内心的真挚的笑,也应该是极淡的,如同含羞的莲苞。

    现在,二人和离,风璟倒是知道自己的猜测错了。盛如意高兴的笑起来,像是浑身清雪融化,化作春风,阳光般渗透进来——

    他还想继续看会儿这样的笑,但是,他不发一言,对这点笑意的兴趣并不能让他为已放弃了的人出手。

    倒是宣平侯的声音如惊雷乍开,他哪里看不出盛如意的异常,大喝:“如意!”

    她真的疯了?

    侯夫人心中含喜,却忧心忡忡道:“侯爷,别再吓着她,万一她疯得更厉害了!”

    侯夫人按捺着喜悦等着看盛如意入死地。

    盛如意像是才看清对面的人是谁,脸上的笑却一下收了起来,眼中溢满的笑意也褪却,重新恢复疏离的清冷有礼,她极淑雅地走过去,行了一个挑不出错处的礼:“臣女见过太子殿下,女儿见过父亲、母亲。”

    她的动作行云流水,哪里有半点疯态?侯夫人登时如见了鬼一样,心中惊疑不定。

    宣平侯也糊涂了,他明明看到刚才如意跑来跑去:“如意,你没有疯?”

    盛如意眉心稍蹙,又很快松开:“好端端的,女儿怎么会疯,父亲怎么会如此问女儿?”

    宣平侯转头看向侯夫人,是侯夫人告诉他盛如意疯了,现在盛如意明明对答如流,条理清楚,他自然要向侯夫人讨个说法。

    侯夫人有片刻惊慌,盛如意没有吃那野山菌?侯夫人不像旁人一样无法接受失败,相反,她非常机变,马上判断出看来计划是失败。既然计划失败,她就不能再一味拿着“疯病”说事。

    侯夫人一点没有心虚,反而沉了声呵问盛如意:“如意,你说你没有疯,那你刚才为何胡言乱语,说什么飞了之类的蠢话,哪个大家闺秀像你这么说话?害得我和你父亲这么担心你!”

    侯夫人一击不中,到底着急了些,像个知规晓矩的主母,把自己之所以说盛如意疯了的原因,都推到盛如意言行无状上边。

    她内心密谋,其实隐隐觉得自己漏了什么,心里有不安,但是一时又抓不住。

    盛如意毫不慌乱,回话道:“回母亲,女儿昨夜读书读到‘春寒料峭乍晴时,睡起纱窗日影移。何处风筝吹断线?吹来落在杏花枝’,女儿便忽起了放风筝之念,让姨娘陪我在院内放风筝。”

    她玉色的罗裙精致美丽,倒映在眼里,更显得那双眼光华幽幽,如泠泠冷玉。

    “想要飞起来……是女儿希望女儿的风筝能飞得更高更远。”盛如意说话时,后面的虞姨娘也气喘吁吁地拿着个风筝跑过来,“五小姐,姨娘年纪大了,跑不过你了。”

    她手中的风筝是个最常见的燕子风筝,见到侯夫人等人便跪下去行礼。

    侯夫人脸色不佳,她仍是觉得今日的事必然有鬼,盛如意怎么好巧不巧就在这儿放风筝,故意做出和平时截然相反的情态?她道:“如意,你既然说你是放风筝,那你的风筝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