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忆在宫门口,不知踱上几个来回,自觉靴底都已经磨薄,才终于盼到齐简出来。

    远远看见齐简脸色,柳忆心里咯噔一声,小跑着迎到宫门跟前,还没等他开口,就见一侍卫悄悄上前,低头跟齐简说句什么。

    齐简表情微变,嘴唇动上两下,朝柳忆看上一眼,侧身绕过他走出门来,顺着一旁小路径直走了。

    柳忆愣怔片刻,抬脚就追:“你去哪儿啊?”

    齐简没理他,沿小路走上快一盏茶的时间,在岔路口右转,又走片刻,来到间酒肆门前。

    “你要去喝酒?”柳忆摸摸脖子,故意找话。单凭刚才那一眼,柳忆就察觉出齐简在生气,可是进宫前都好好的,怎么突然就生气了?

    不对,也不能说好好的,这些天,两人状态一直别别扭扭,柳忆叹口气,以前白面团般的少年,怎么就变成现在这样?不但凶巴巴,还喜欢置气冷战呢?

    可这生气原因,归根结底还是自己的隐瞒,柳忆抿抿嘴,心道自己惹的事,除了硬扛还能怎么办?

    他拍拍脸颊,展露笑颜,想伸手去拽齐简衣襟。齐简仿佛背后长眼,侧身躲开,勉为其难赏柳忆个漆黑正脸。

    凌厉目光扫过,柳忆缩缩脖子,却还是不怕死地伸出手:“先停战,你来这要做什么?”

    齐简不轻不重拍开他的手,从袖笼掏出叠纸,塞进柳忆怀里。

    “这什么啊?”柳忆慌乱接住,毛手毛脚试图将纸理顺。

    齐简脚尖点点地面,画出个不大不小的圈,又用食指指柳忆,再指指那个圈:“你就在这儿,一字一句读明白,等会我出来,你告诉我,这是什么!”

    这是什么?画地为牢?柳忆满头黑线,却暗暗松口气,肯说这么多话,至少是个好现象。

    他磨蹭着挪进圈中,目送齐简迈进酒肆,才开始低头读信,只是越读,他心越往下沉,堪堪读完第一页,柳忆蹭蹭鞋底,有种想扭头逃开的冲动。

    然而,看见地面圆圈,想到齐简那个眼神,他抿抿嘴唇,站直身体,继续看向下一页。

    这叠信,无疑是三皇子给的,信上清楚交代多年前,柳家如何通过已故管家通敌,如何将大军消息和布防图传去北狄,还有,如何与北狄里应外合,围攻齐王。

    齐简都知道了?柳忆脑子嗡的一声,心里想的都是,完了完了。

    自己瞻前顾后,一直没说的话,被华琼就这么捅到齐简面前,齐简会怎么想?会不会认定,柳家和这事真有关系,会不会觉得,齐王的死,柳家也有罪?

    那齐简,又会不会觉得,自己知道真相,却故意隐瞒,会不会怀疑自己的感情?

    眼前阵阵发黑,要不是记着四周有齐简画出的牢笼,柳忆真想扭头就跑,倒也不是想逃,只是要找个没人地方,梳理好情绪,理清这团乱麻,然后才知道,自己要如何,再次站在齐简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