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往敌营的路上注定有许多敌人的耳目注视四周,因此过于靠近的尾随只会在藏身黑夜的敌人注视来人时被波及到。因此远距离的跟踪虽然困难,却正好利用了暗处的探子在见到是自家同袍后忽略该方向的习惯,从而获得一路潜入的空间。

    这样的雨夜,漆黑没有尽头,恍惚间似乎回到了最为艰苦的岁月里。邓朗触景伤情,忽而想起家族获罪,自己惨遭流放的经历。多少个夜晚,便向这样的夜里,自己淋着雨,在心中呐喊着,不知道何处可以填饱肚子,可以驱逐寒冷。

    数日之前被人一番痛骂的时候,自己怎不知晓周遭同袍暗地里对于自己的评价呢?同情也好,理解也罢,作为一代名将的后人,邓朗需要的并不是这些。踏出这一步,便没了后退的机会,只有走下去,坚持下去,才能让人看到自己究竟是否辱没了祖上的名号!!

    “嗯……”低不可闻的一声呻吟,眼前一亮!

    邓朗等三人猫腰在草丛中皆是停下脚步,渐渐的将身体贴在地上。远端的火光足有三里宽,二里长,看起来是胡人的一处军营。不知不觉能够跟着那探子来到这里,而且没有被敌人发觉,连邓朗自己也是觉得命大。

    一排火光由远及近,从稍远些的土道上掠过,那是大约十五人的后汉巡逻队伍。细微的小雨无法剿灭火头,火舌的吞吐仍是受到了影响,在风雨中闪烁不定。

    邓朗等三人不约而同的微微摇头示意,看法都是统一。这并不是胡人的主要营寨,从营盘的规模看来也只有两三千的驻军,而那巡逻的军士身上穿戴的护具与在雨中颇显狼狈的姿态,都足以证明了这营军士的素质。

    手指捏起一节短枝,邓朗在自己面前的地上划着,碍事的草都被微微的拔起。左右两名斥候聚精会神的看着,对于邓朗都是钦佩不已。一路摸黑前进,到了这里离平原城大概是二十里地的距离,这是两名斥候多少年来的经验。

    邓朗可不是斥候,也不是探子,而是军中的将领。如此准确的距离感以及专业的身手,都足以让人信服。要知道地理从来都是邓艾的强项,身为邓艾孙子的邓朗纵然有过颠沛流离的生活,可这一特性仍是在武将之中旁人难及的。

    长短不同,粗细有致的线条看起来简陋,但却清晰的描绘了所处的地势与位置。几个简单的符号准确的落在了线条之间,两名斥候迅速明白了邓朗的意思。

    从发现敌人探子,到这个营盘,约有五里路的距离。也就是说,在平原城外十五里内是安全的,而一旦越过了这十五里,便是胡人的侦查范围。

    这营盘应当是后汉的前哨营,内中大部分是供附近的探子休息所用,所配备营盘周遭的军队主要是巡逻,伏路,示警等功能,这些工作当然不会用精锐的兵马去做。按照胡人用兵的习惯以及邓朗个人的判断,方圆五里之内,必定还有一营精锐的胡军屯驻!

    那才是真正的前哨营,而这里只不过是一个诱饵,或者说一处陷阱。开战时倘若汉军把这里当做重点攻击的对象,必然会遭到暗处的精锐后汉人马的袭击。

    手指向西南方指了指,邓朗见了也是点头。根据附近的地理环境,西南方乃是丘陵地带,正好可以屯驻兵马,又不用泡在水里,乃是屯兵的好地方。胡人那支真正的前哨营,必然在哪里。

    见邓朗点头,两名斥候也是欣喜,自己的判断得到将军的认可,确实值得高兴。

    雨夜赶路很是辛苦,更不用说潜行,而且要避免被敌人的耳目发现。绕着营盘的外围逐渐行着,几次都险些被敌人发觉,好在天气帮了大忙,三人又都是精英中的精英。不仅仅手脚敏锐,反应敏锐,应变的措施与手段都是恰到好处。

    这是提心吊胆的工作,背负的压力也是绝对的,但对于专业人士而言一旦进入状态,反而是兴奋,觉得是挑战。

    如果说真正有担心,担心的却是其他的三路人马情况如何。

    胡人在收缩之前,乃是四方设围,整个平原城失去了对外的联系,可谓是重重围困,水泄不通。如今胡人是否拉大了包围圈,还是只针对几个主要的方向屯驻兵力都在未知之境。而且只要有一方败露了行踪,便可能会使得其他人的努力完全化为泡影,一切都前功尽弃。

    “果然如此!!”邓朗略有几分兴奋的呻吟着,半个时辰后,在西南方果然发觉了几处营盘,约有三四千的胡人分作大大小小五六处营盘屯驻在地势较高之地。

    “将军……”身旁的斥候低着嗓子轻声叫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