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宋沉的记忆已经被周如霞掩藏在心底二十几年没有再翻出来过了。

    她心中有愧,但这愧又不足以让她舍掉自己的一分一毫去赎罪。

    当年宋沉还只是个刚二十岁出头的大学生,而遇到他时周如霞已经三十三岁,且已经结了婚。

    周如霞娶的男人就是周潮的爹,是个娇生惯养门当户对的联姻对象,她要想在姐妹三人之中脱颖而出,少不得需要夫家的助力,所以这婚定然离不得。

    但周如霞在第一次见到宋沉的时候就对这个文艺气质浓厚的青年男人一见钟情了,回到家中辗转反侧怎么也忘不掉这人的影子。

    那人总是眉眼带笑,说话温声细语,任谁只看他一眼就能有种如沐春风的感觉。对比之下,枕边的夫郎却因为背后的家族势力而对她耍小性子小脾气,后来因为生下了周潮这个周家长孙女,更是说不得骂不得,还得惯着哄着不能让人家爹家抓了把柄。

    这一对比,宋沉的好就成了让周如霞抓心挠肺也挥之不去的贪念,心魔一天天壮大,终于她蚌埠住了,跑去找了宋沉,与他相识相知,谈起了恋爱,但她隐瞒了自己已婚的事实。

    她想,等她拿到家主之位,离不离婚还不是她说了算,到时候再好好地跟宋沉道歉求得原谅,光明正大娶他回家。

    可他们两人的事儿不知道怎么被捅到了周家老太太耳朵里,她被老太太叫去训话,让她跟宋沉断了关系,不然周家给谁都不会给她。

    说来也巧,就在那天,宋沉兴冲冲地告诉她,自己怀孕了,已经有一个多月大小,然后单纯的年轻男人满脸期盼地描画着他们一家三口的未来。

    “宋沉,孩子打掉吧,我们没有未来了。”

    她当时是这么说的,顺便把更丑恶的事实一点点在他面前揭露,告诉他自己已经结了婚,孩子都能打酱油了。

    宋沉当时没哭也没闹,只是平常整日盛着光的眼睛暗淡了,然后平静地说是自己识人不清。

    周浅打开蓝牙耳机挂在耳朵上,自己背靠着大树站着,眼神黯淡没有焦距,空洞地目视着前方小声交流紧张心情的考生家长们。

    手机跟她的手一起揣进了裤兜里,她弯起蠢提醒周如霞:“你们就此分开,宋沉不忍打掉孩子,生下了我,我们父子俩日子过得艰难,但他宁愿咬着牙做些脏活儿累活儿也不肯求助我那冷血的人渣母亲。”

    “然后他病了,没钱治病马上就要死了,但他不担心自己会不会死,他只担心自己死后我无处可去。”周浅的眼皮垂下,纤长的睫毛耷拉在下眼睑处不断轻颤,“然后他就去求了周家,肯定你们周家认回自家血脉。却不曾想,被周家老太太逼得上吊自杀!”

    当年周家老太太同意了让周浅认祖归宗,但条件是宋沉保证自己再也不出现在周浅及周家面前,而她不相信活人。

    宋沉自杀了,在他们曾经一起生活过几年的出租屋。

    当时宋沉二十六岁,周浅四岁。

    原本这些周浅是不知道的,以当时四岁的她对这个世界的认知,是无论如何也理不清这个中关节的。

    直到她意识觉醒,一次又一次随着不同玩家进入游戏而重生在那个时间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