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媆总是被认作女孩,他的脸白皙小巧,一双灵动的眼睛被长长的浓黑睫毛装饰,眼睛在人身上流转,就像一只翩飞扑朔的蝴蝶。

    他的头发也刻意被留长,乌黑的发披在肩上,衬托着他秀气的脸,营造出极强的视觉冲击,没有人会觉得他是个男孩,除了他略带英气的骨相。

    “媆”,这个名字被他母亲温柔的诠释过,母亲把他抱在怀里,用手指梳弄,就像轻柔的风窜过头皮那样,带来一阵阵酥麻的痒,母亲说:“媆,是夸赞女子的柔美。我们小媆,就是和女孩子一样的,温柔、秀美。”

    在言媆五岁的时候,母亲因病去世。她躺在乌黑的棺材里,坚硬方正。而她似乎化作了一团雾,轻飘飘的被困在那里,苍白的脸上浮现奇异的模糊。言媆被人抱起,看了母亲最后一眼,他却对那被举起托高的感受印象深刻。

    在言媆以前的记忆里,他从未被人这样对待过。他新奇的坐在亲戚的手臂上,踩在脚下的地板突然变得很远,就像抬头触摸不到的天。

    言媆高三毕业的那一年,他就去了父亲的公司上班。言烛临,这个名字对言媆来说很陌生,他只在财经杂志上看到过,再配上一张照片:男人穿着灰黑色的西装,翘着二郎腿坐在沙发上。

    言媆的手指在硬厚的彩印纸张上轻轻滑过,指尖如同戏水般,一一点在男人硬朗的眉眼,点在淡色的薄唇,点在白衬衫,点在隆起的裆部,点在支起的膝盖,点在露出的脚踝,点在翘起的鞋尖,直到最后点在右下角的黑色小字上,言媆才恍然大悟——原来这个男人是我的父亲。

    去公司的第一天,言媆换上衣柜里的西装。他站在全身镜前,看着自己。言媆扯了扯垂到肩膀上的发尾,觉得自己应该穿裙子。

    急匆匆赶到公司,电梯门关上,言媆和一同上班的同事挤在一个狭小的空间里,言媆没有第一时间感到不适,他看着电梯门上的自己,遗憾没有事先挑好一身职业裙。

    言媆没有被带去岗位,而是直接进到了总裁办公室。

    电梯门叮的一声打开,落地窗外面的阳光即刻射了进来,金光散落在言媆的睫毛上,细碎的切割了空气。他眯了眯眼,生理性泪水使眼眶微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