照理来说应该习惯了才是,然而每次醒来,都无法立即从梦里那无能为力的痛苦中缓过来。

    在梦中,本该与他一样幸存的小七,都会以同样的死状带着不舍离开人世。

    而那小小的孩童,无助且茫然的样子,自始至终就没有任何改变。

    他明知道这是梦,但这一场场身临其境的梦,无时无刻不在提醒着他,阴山一战不该发生,都怪他……都怪他留了信息的缘故……

    他的愧疚随着一次次梦境的发生非但不减,反而与日俱增。

    尽管心爱的妻子就陪在身侧,他还是无法放过自己。

    忽然,白璟一阵反胃。

    他担心弄出动静吵醒妻子,忍住胃里的翻涌,起身去找水喝。

    外屋的光使得眼前一亮,他止住脚步,望着灯下那道纤细的身影:“素素……”

    莫名的,那种强烈的反胃之感荡然无存。

    妻子正在灯下缝衣,烛光特有的橘色在妻子的身上覆了层淡淡的暖意。

    “啊?”崔氏被这突如其来的声音惊了一跳,在看清白璟的面容后,她连忙把手中的针线放下,起身将白璟扶到火盆边坐下,又取了件大氅披在白璟的身上。

    她还要去倒水,白璟却拉住她的手:“素素,别忙活了,快坐下。”

    崔氏止住脚步,随即坐了下来,抬眸看他:“夫君,怎么了?”

    被这样一双澄澈干净的眼眸看着,白璟说不了谎话。

    他只好回避,不动声色地把目光移向桌面上摆着的针线篓:“这么晚不睡,我的素素在做什么?”

    崔氏看懂了他的隐瞒,但却没有追问,她笑着回答:“我在给你做衣裳。”

    “天天就这么两身素衣换来换去,这身脏了,那身还没晾干,你这么爱干净的一个人,我想着要是多几身衣裳换,你也能舒服不少。”

    白璟凝着崔氏,火盆里通红的火光浅浅映入他的眼底,他开口,声音柔了几分:“你怕冷,应该给自己做的,但你总是想着我。”

    崔氏柔柔一笑:“我大门不迈二门不出,天天守着一个火盆,夜间凉了,我的阿璟便会连人带被子一起搂进怀里,这边塞的寒风,奈何不了我。”

    白璟望着崔氏,许久都没有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