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一分一秒过去,纵使空气中血腥味浓重得像是死了一百头牛,众人也是屏息凝神,不敢发出一丝声响。

    蓦然,窗户猛地一响,像是有什么东西蹦到了墙壁上,紧接着一只血红的小手摸摸索索地打开了窗户,鬼鬼祟祟地爬到了屋里。

    那是一个通体血红的妖,身体幼小到连三岁小童都不如,大耳长手,腰间围着一片荷叶。小妖怪丑陋的圆鼻子动了动,在看到流血的公鸡时尖叫一声,乐颠颠地直起身子伸出两只小手跑了过去,一把揪住公鸡的长脖子,张开嘴露出满口的小尖牙,把鸡头塞进了嘴里嚼着。

    只听一阵令人牙齿发酸的咔吧声,那小妖怪已经咬碎了鸡的头颅,嘴巴嘬着凑上去,啾啾地吮吸着鸡的脑髓。

    这一幕把屋外的人吓得不轻,他们都是第一次见到妖怪,自然慌张。不知是谁低低惊呼了一声,小妖怪耳朵一竖,立刻机敏地直起身,他四下里看了看,虽然没有看出什么端倪,但还是缓缓放下手中的鸡,十分警惕地一步步往后退。

    说时迟那时快,只见池婺腾出一只手,一条细细的丝线从她的指尖涌出,连到了她刚刚画好的圈里。趁着小妖怪还未退出圈子,她猛地一拉,金色粗绳从地板上凭空而起,直冲妖怪而来。

    小妖怪的反应也算是迅速,它尖叫着往窗户边逃,可还是慢了一步,被池婺的绳子困住了脚踝。被限制了自由的它吓得六神无主了,吱哇乱叫地踏着一双湿哒哒的小脚,在屋子里上蹿下跳。

    池婺哪会容它如此撒野,她从墙上跳下,飞快地卷了那绳索,把小妖怪捆了个结实,像是拎小狗一般拎住了小家伙的后颈皮,后者像是被扼住了喉咙般,顿时没了声音。

    她笑眯眯地转过身,一脚将地上的死鸡踢开,挥了挥手,一股清泉自她敞开的袖中涌出,浇灭了门口的火。池婺扬起头颅,一手持妖,另一只手优雅地转了转,折到腹下,双腿交叉弯下腰,向众人行了个怪模怪样的礼。

    “好!”高琰首先回过神来,兴奋地拍起了巴掌。他一把将拦在身前的谢无恙推开,朝着池婺奔去:“小神仙果然是好神通啊!这妖怪长得忒丑了些,哎呦,我还是别带回家了,别吓着我那娇气的小丫鬟。”

    人群中爆发出一阵掌声,大家看了这样一场表演似的捉妖,都啧啧称奇,只有谢无恙盯着那小妖,面露思索。

    “这是什么妖,怎会如此凶悍?”高琰蹲下身,大胆地伸出指头揪了揪那小妖怪的长耳朵,小妖怪被池婺施法禁了声,无法叫喊,只有一双大眼睛泪汪汪的。

    “此妖名为罔象,住在水边,最爱吃的便是脑髓和肝脏。”池婺拍开高琰作恶的手,把小妖怪提到眼前,皱起了眉头:“可这一只还小,怎会犯下如此大案……”

    “池姑娘,恐怕事情并没有那么简单。”谢无恙跨过门口酒渍,来到了池婺的眼前,他看着那小妖怪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心中有些不忍:“姑娘也说它还是个孩子,我看它牙齿并不算锋利,怎会将死者伤害成那样。且我见它刚刚是直接啃食公鸡头颅,和死者身上的伤痕也对不上,姑娘何不解开咒语,看看它有没有什么话要说。”

    池婺觉得谢无恙说得有理,一步解开了罔象的噤声咒。

    咒语刚解,小妖怪便细声细气地嚎哭了起来:“真是天大的冤枉!杀人的不是我!”

    小妖怪这样一喊,众人的目光又都集中在了高琰身上,高琰被众人用怀疑的眼光细细打量,心里难免有些不舒服:“小子,你觉得冤屈,我何尝不是百思不得其解!?你杀了人嫁祸到我身上,还有脸喊冤?”他这样说着,又揪住了罔象的耳朵。

    “真的不是我!”小妖怪被揪的哭天喊地,大颗大颗的眼泪掉下来,洇湿了池婺的一片衣角。

    “你喊冤,他也喊冤,你们都不是凶手,难道他二人是自爆而亡不成?”谢无恙十分摸不到头脑。

    池婺见所有人都默不作声了,将手里的妖怪举了起来:“罔象,你来说。那天到底发生了什么?”

    小妖怪紧张地咽了口口水,尖声尖气地开口:“那天…是下半夜了,我在睡觉,突然闻到了很浓的血腥味。我刚出生不久,还杀不了人,所以经常吃些小猫小狗果腹。那血腥味太浓了,我又饿……以为是屋里有人杀了猪,就想过来偷偷吃一些。可我进到屋子里时,发现那些人的脑子和肝脏已经没了……所以又回家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