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池婺挑起下巴的宫女眉眼青涩,年龄似乎与听荷差不多,可面相凄苦,薄薄的唇下垂着,似乎永远不会欢笑。此时她正怨毒地盯着池婺,咬牙切齿:“落到你手中,算我倒霉,若要杀我尽管杀,给我个痛快。”

    “杀了你岂不是便宜你了。”池婺折扇一翻,换做用两个冰冷的指头捏住她的脸:“我身边这位公子,你应该认得吧?”

    “嗯?”高琰本蹲在一旁饶有兴趣地听池婺审问,忽然被提及,有些摸不着头脑地看向她。

    小宫女哼了一声,“谁不认识大名鼎鼎的靖王。”

    “那你可知,他那双眼睛是怎么回事?他的眼睛之所以那么红,便是因为常常生啖人肉,狂饮人血所致。”池婺一边呲牙咧嘴地吓唬她,一边朝着高琰挤眉弄眼。

    高琰无语至极,不过还是配合着她,上前一步冲小宫女呲出一口白森森的牙:“是啊,我最喜欢吃的便是像你这样细皮嫩肉的姑娘,找一个炮烙架子将人绑在上面,一面做火烤,而另一面则找一个刀功好的师父,将肉一片一片切下放在小碟子里沾着醋吃。我管这种吃法,叫做人脍。等到吃完人脍,后背那一面也该烤好了,可切下来沾着辣椒面吃,此为人炙。”

    他这样说着,伸手想去触摸小宫女的脸,后者吓得尖叫一声,疯了一般想要挣脱池婺往后退。

    “你既怕,还不从实招来!”池婺深知审讯需得宽严有度,于是放开了手,也示意鲤乐将刀拿开。

    没了束缚,小宫女从地上爬了起来,揉了揉被踩痛的肩膀,用怨毒的眼神瞪着在场的每个人,“想问什么,便问吧。”

    “先报上姓名和所当的差事吧。”

    “夏星,做的是修剪花草的活计。”

    “先前我还想到底是什么人能在各个宫里来去自由,原来是修剪花草的。”池婺笑了笑,她穿着鲤乐的那身道袍,身上没有可收纳的地方,便将折扇顺手插到了高琰腰上的金銙蹀躞带上,接着问:“那你可是因为被妃子们惩罚,怀恨在心,才会伺机报复?”

    “是!”夏星跌坐在地上,似是与鲤乐厮打时伤了腿脚,只能翻着眼睛恨恨地看着几位:“我恨毒了他们,我恨这皇宫,我恨那些嫔妃,我恨当朝的皇帝,我恨这不把我当人看的世道!如果没有你们,我早晚将这些个掌权者杀个一干二净,逃出这没有人性的地方!”

    “放肆!”高琰大喝一声,心里却是十分后悔的,要是早知她能如此狠心,当初就应该把高灵珺找个借口弄出宫去。等到这个小宫女把皇帝也咒死了,他再请池婺前来降妖,这样一来皇位不久唾手可得了?

    可事已至此,他也只有暗暗叹气的份了,于是震了震精神,接着问询道:“快说,教你施针的是何方妖孽!”

    “呸!你这皇权的走狗!”夏星恶狠狠地唾了高琰一口:“我绝不会告诉你的,这皇城如此凶恶,我死后定会有其他不甘受辱人以我为例将她召唤出来,到时候定会将你们这些王公贵族屠杀个干净!”

    “好狠的婢子!”殿内的高灵珺不知何时已经收拾仪表,此时她穿着一席白袍幽幽站在了夏星的身后:“只不过是罚你几下,竟生出了如此歹毒的心思,这普天之下哪有主子不罚下人的?”

    “从来如此,便对吗?”夏星的眼中蓄满泪水,颤巍巍将袖子卷起,露出手臂上层层叠叠的旧疤:“凭什么?我若犯错,罚我我自然认,可我入宫九年,从未犯过一次错,为何每每挨打都有我?”

    池婺与高琰对视一眼,皆无话可说。宫中向来是这样扭曲的地方,当朝皇帝奢淫,不仅后宫充盈,还寻了许多貌美的宫女。长期如此,后宫难免心生寂寞与怨气,嫔妃们不能将怨气发泄在皇帝身上,自然要拿身边的宫人们开刀。

    此宫女杀人,天经地义。池婺自己作为现代人,起初来到大夏也是无法接受的,她甚至觉得如果自己沦落到这种田地时,定会比她凶狠百倍。

    夏星仍然忿忿不平着,她从地上挣扎着起身,指着一旁的鲤乐,哀怨的声音响彻庭院:“我跟她年岁相同,她可以习武,可以认字,可以在策马逍遥,我却非得困在这四四方方的宫里熬到老死?我们都是人,究竟有什么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