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地狱是你家开的?你既来得,我为何来不得?”池婺见他还能说笑,暗暗松了一口气。

    高琰本想接着她的话调笑,可忽然又看到地上躺着的那女人,低低惊呼了一声,一个劲儿地往后缩,一直退到了墙角,才将头埋到了膝盖间,用惊恐的声音喃喃:“不要来找我,不要……我没有杀你……我没有杀你……”

    “什么?”池婺很敏锐地抓住了高琰话里的关键:“你说你没有杀谁?”

    “我没有杀她,我没有杀我娘……”此时的高琰似乎又回到了许多年前被困在小院里的时光,不停地将自己蜷缩起来,可他身量太大,不管怎样蜷缩都不会像儿时那样隐藏在黑暗中。

    池婺缓缓站起身,居高临下的垂着眼睛看看高琰,又看看昏倒在一旁的侍女,如醍醐灌顶般恍然大悟了。

    或许从一开始,导致高琰如此悲惨的源头并不是他的母亲叶氏,而是高家老爷高濂之。

    具池婺猜测,处于一些仍未知晓的原因,高濂之在叶氏生下高琰后,被他强行关在了后院,并命仆人日复一日的暗中给她下药,使她神志不清,污蔑她得了疯病,好将她日复一日囚禁在这不见天日的小屋里。

    如今他又想重蹈覆辙,想尽手段把高琰逼疯,将当年的惨剧复刻在亲生儿子的身上。

    好阴狠的手段!

    池婺被高濂之的恶毒恶心到,下意识地皱了皱鼻子。她并不是一个很有耐心的人,这宅子太过压抑,她讨厌一睁眼就看到四四方方的天,她讨厌遵守一切无用而荒谬的规矩,更讨厌被人像物品一样打量。

    角落里的高琰还在呻吟着,池婺三步并作两步,一把揪住地上侍女的头发将她拖拽到高琰面前,把女人刻意用面粉涂白的面庞露出来。

    “高琰,你看清楚,这根本不是你娘!”池婺把那张白面孔凑近高琰,后者被吓得一哆嗦,恨不得将自己缩回墙中。

    “你看着!你好好看着!”见他转过脸不愿意配合,池婺几乎是恨铁不成钢地捏住他的下巴,掰过他的头让他和那女人脸对脸:“你看清楚,她根本不是你娘,而是高濂之屋里的侍女,这一切都是他想害你使出来的手段!”

    池婺的话像是一记惊雷,将高琰从自我朦胧的梦魇中唤醒,他的双眼开始聚焦,仔细地打量着面前惨白的面庞,末了打了个激灵:“这不是她……这不是她!”

    “当然不是她,你母亲已经死了很多年了,若我猜测的没错,杀她的正是你的父亲。”

    “我的……父亲?”高琰迷茫地抬起头:“不,不对,她明明死在我的剑下,怎么会是我父亲杀的她?”

    “所以你才要振作起来,当年的真相需要你去揭开,你必须要冷静,才能逃出你父亲亲手为你打造的牢笼。”池婺将手里的侍女扔开,与高琰对视:“现在,你清醒了吗?”

    高琰深吸一口气,点了点头,拉住池婺站了起来,将头发高高挽起,又恢复了平日里贵公子的姿态。

    池婺见他振作的如此快,欣慰地笑了笑:“走吧,我们找一个安静的地方,仔细梳理一下事情的经过。”

    两人都不是婆婆妈妈的主,高琰迫切地想知道池婺为何会下如此推论,而池婺也急着从高琰口中了解过去以便于拼凑真相。于是两人手脚麻利地将晕过去的侍女绑在柱子上,隐藏在墙根的阴影处,打开了碧水云天的门。

    刚一进屋,二人便迫不及待地盘坐在了塌上,池婺点着了只小蜡烛,两个人面对面夜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