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年来,我走过许多的路。

    或荆棘、或沼泽、或一瞬平坦、一瞬忙乱,一瞬匆匆……

    路上有过痛彻心扉,有过悲欢离合,有过生离死别,也有过长久的静默与静好。

    于是走着走着,我便觉得,这些路与路之间,仿佛并没有什么不同,只好在依然值得我坚持走下去,毕竟我这一生,终还是没有走错。

    对得起大辽,对得起已故之人的期待。

    可是,我却没能对得起眼前的庶妹和因父之过无辜失掉生命的人。

    我眼前闪过那个追在我身后甜甜喊“长姊”的身影,模模糊糊着,早已记不清模样,却徒记得拿般天真懵懂的微笑。

    清纯无辜,童真无害。

    可现在呢?她再寻不到当时模样,看起来,早已被仇恨侵蚀。

    我无从反驳她所言之话,也无法完全触及她内心至深的恨意,正如她也永远不可能明白我当年之处境。

    那时才方十岁的她不可能懂得那一年,朝廷的政治斗争已几近疯狂,江淑茹与祖父的野心也几近**,浮沉起伏常在旦夕之间,许多人都在惶恐中茫然渡日。

    她不可能懂覆巢之下无完卵,不可能懂我不得不与江知栩并肩而战。

    若任由朝政颠覆,任由祖父与爹爹的野心得逞,那么不仅是我,整个家族乃至大辽都将陷入万劫不复之境。

    那我那幼时,可怕的梦境就将成为现实,血流成河、生灵涂炭的现实。

    只是,朝纲在此,谋逆自古就是犯上作乱的重罪。大辽律令,谋大逆已行者不分首从皆斩,父母妻子,兄弟姊妹,不问老少一律弃市。仅有女许嫁已定,不缘坐。

    故而,爹爹与祖父从步出谋逆之棋起,就全然没有顾及过子女妻儿。

    而我,为同江知栩保住大辽的安宁,就必定要弃掉整个沈家。

    现儿看来,当时的我,无论走哪一步路,都如步荆棘。

    我曾以为,那时我已尽全力,使江知栩违律令,保住了庶妹她们的命,却没料到,她们其实,并无新生之能力。

    就像庶妹自己所言,她无父母,无亲人,无温饱,怎考虑百姓疾苦?

    又为何要考虑百姓疾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