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到家已是黄昏,激动的从摩托车上跳下来的时候,突然间打了一个趔趄,差点趴在地上,颤颤巍巍的站直后,双脚刚好踩到鸡儿的排泄物!跺了几下脚,但排泄物依旧在鞋子上粘着。顿时浓烈的鸡屎味便扑鼻而来。低头看去,院中的斑斑点点全是它们的随意发挥,形状各异,味道刺鼻!

    揉了揉鼻子看了看这个熟悉的院落,一切又回到了从前,短暂的一年经历像是一场梦,就这么匆匆来了又去,回到了起初的模样。心里顿时没有了方向,舅舅家不是想待的地方,说实在的不是走投无路,也不愿回家!

    站在院中的时候,感到格外的茫然,接下来到底该何去何从?继续任由母亲的摆布,还是坚持自己的想法,到南方去闯荡?

    最怕的是心没有方向,彷徨无助的时候,犹豫便占据内心,一切皆没有头绪。

    定睛在院里看了一遍,熟悉的再也不能熟悉的风景,虽然简陋,但也在此生活了十几年!

    历经风雨,在伤痕累累中渴望被接纳,既然已靠近避风的地方,那就放下一切执念,随遇而安吧。

    或许是听到了摩托车的声音,父亲这时候挎着草筐从牛屋里走了出来,一脸严肃的看着我,厉声的说道“回来了”。简短的三个字,我意会到了父亲隐忍的愤怒。

    从我记事到现在,父亲很少笑,只有看到村子里年轻奶奶们说上几句打情骂俏的笑话,会露出发黄的大门牙呵呵笑个不停,小时候看到父亲这样,我有时候会觉得父亲还是不笑好。

    我吸了一下鼻子,小声的说句“嗯”。

    小黄从远处飞疯似的跑回来,围着我在不停的转圈,好久不见,久别重逢也只有小黄能够做的这么直白!不停的伸着头,嘴巴在我的小腿那里不停的嗅来嗅去,而我默默的看着这一切!心里无限的感慨!也许,期盼我回来的也只有小黄了!

    母亲正在解捆绑在摩托车后货架上的行李!一番熟练的操作后,麻溜的把绳子解开,又重新的把绳子捆绑在一起,头也不抬的说“把行李搬屋里去”

    搓了搓那双冻得红肿的双手,用力的把摩托车上的行李抱了起来,不得不像只袋鼠一样跳跃着走路,因为稍微不注意脚上就可能踩上鸡儿们的排泄物。母亲看到我滑稽的模样,嘴巴里面嘟哝着“看看,才出去多久,自己家都开始这样嫌弃了,农村那个家里不养鸡鸭鹅的,你就是踩上了又会怎么样?一天天的假干净,尿刷锅,洗脚盆里做馍馍……在平原生活才多久,就开始装腔作势,这会学着干净起来了……到家就开始装,你就好好装吧……”

    听到母亲说的一番话,心里百般不是滋味,不想去解释什么?因为已经习惯母亲这样,也从来不敢去顶撞一句,因为自己知道那不可以!只有低头装作无所谓的样子!

    我更深刻的意识到,虽然母亲把我带回来,但心里憋的一口气还没有发泄出来。所以答应我的回来,并不代表着接下来我的日子可以舒舒服服的过。这不,刚到家,就是这样的场景。

    如果我要是直接踩上去的话,母亲肯定会说我有眼无珠,不长眼睛,或者说眼睛长到裤裆里了,这都有可能。所以我怎么做都是错,气在母亲身上,那就容她好好发泄吧,说就说吧,说又长不到身上,如果不随意找个借口发泄一番,我反而觉得那不是自己的母亲!

    母亲发泄完毕后,转身拿着毛巾去擦拭摩托车挡风板上面的泥巴,父亲与母亲寒暄几句后再次回到了牛屋,给牛儿拌草料。

    一棵沧州枣树光秃秃的站立在院中,像个流氓似的把自己所有的枝干毫无保留的裸露着,还时不时的随着风在空中摇摆,僵硬的动作很是怪异,就像是逼着一位喜欢安静的人去蹦迪一样!无疑是选错了人又选错了地方!仅存留的几片落叶也被今天的大风吹落在地上,一片两片孤零零的躺在那里,尽显着冬日的凄凉!

    进到我们姐妹三人睡的小房间,两张床上堆满了杂物,小心翼翼的把一样样收拾齐整,放到床头的木柜子里,床上立马看上去干净多了,也整洁多了。在房间里面来回走着,来到窗前的时候,看了看,眉头不禁皱了起来,窗帘早就失去了它的存在意义,一块的确良面料裁成的布块,原来和窗帘一样大小,现在早就被扯成一条条碎布条,并且还是间距相等,我不知道这是二妹还是三妹的杰作,总之就那么垂头丧气的挂在那里!一阵风吹来,一根根碎条开始随意的晃动,慵懒中又带着特立独行。窗户上面的九块玻璃破碎了四块,风可以随心所欲的贯穿屋里所有的地方,让人瑟瑟发抖是风的目的!我不禁为晚上的寒冷开始担忧了起来!

    忍不住长叹了一声,在十六岁的年华里,自己为什么就那么喜欢哀声长叹,似乎忧愁从来都是如影随形,但是又不知道怎么去诉说着忧愁?更与何人说?

    二妹和三妹都去外面上学了,一周回来一次,现在这个时间刚好她们都在学校里!所以家里只有我和父母亲。晚饭的时候,家里没有像舅舅家那样围坐在一起吃饭,父亲盛好饭便端着碗出去了,母亲紧随其后的也出去,偌大的院落里,只有我一个人。偶尔从牛屋里传来牛儿晃铃铛的声音,小黄狗在脚边不停的晃来晃去,像是饿了在向我乞讨饭吃,见我没有反应的时候,小黄在我的鞋面上舔来舔去,最后把碗中的面条分了它一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