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半夜本来就是正深眠的时候,经过这么一闹腾,车厢里头的人都没了睡意,认识的不认识的都开始有一搭没一搭的聊天。

    夏宝儿是个慢热的人,说白了,她还社恐,根本不敢跟陌生人说话。

    她干脆坐在床上,盖着被子发呆。

    忽的,她想起临出门时妈妈在她跟前耳提命面:“出门在外,你得多留个心眼儿,尤其是在火车上,夜里睡觉,可千万不能睡熟了,万一遇到什么事儿,那些身外之物该丢就丢,保护好自己才最要紧……”

    当时,她还觉得妈妈格外啰嗦,现在,她却是在懊恼,自己的心,确实是有些忒大。

    跟她同一批下乡的知青一共有十八个,但是买了卧铺票的,却只有她一个。

    她爸爸恨不能替她下乡,这张火车票也不知道是他动用了多少关系,才买到手的,就是害怕夏宝儿在路上这两天过得不舒坦。

    他们家是双职工家庭,要不是上面实在是盯得紧,没办法,夏爸夏妈根本不可能让自家这个长得好看,又没什么心眼儿的姑娘独自去那么远的地方生活。

    响应国家号召这件事儿,谁也逃不了,他们能做的有限,只能竭尽所能的为夏宝儿疏通好关系,铺好路,多给她一些傍身之物,让她尽可能的过得舒服,再多的,只能靠夏宝儿自己。

    夏宝儿是一个对于感情方面有些迟钝的人,刚离开爸妈的时候,还不觉的,到了现在,经过了扒手这么一遭,她环顾四周,看到的全然是陌生的人和物,不舍和委屈这才后知后觉的涌上心头,从心脏直逼眼窝,带着一股莫名的情绪一同翻涌出来,眼泪不受控制的从眼眶里滚了出来,止也止不住的往外落。

    夏宝儿曲着双膝,双臂环住膝盖,将脸埋在膝盖上,连哭都不敢哭出声音。

    霍衍之回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那个看起来像是白茉莉一般轻俗纯雅的小姑娘,将脑袋埋在膝盖上,瘦小的肩膀一颤一颤的,猫儿似的轻啜,却连哭声都害怕被人听见了似的。

    怎么这样胆小?

    一个小偷而已,竟然还被吓哭了?

    霍衍之鬼使神差的从口袋里摸出一块方形的饴糖,糖是用一张小小的油纸包好的,递到了夏宝儿身前,冷峻的嗓音像是被饴糖包裹了一般,带着淡淡的暖意:“吃吗?出门前,我家小妹趁我不注意,塞进我口袋里的。”

    夏宝儿瞪着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抬起头看他,小鹿似的眼睛里蕴含着满满的警惕。

    她才给自己洗脑,出门在外,一定防人之心不可无,就看见方才抓住了小偷的男人伸手给她递了一块糖,原本冷凝的眸中,竟还蕴含着浅浅的笑意。

    只是……

    她眼中戒备明显,还没来得及收回去。

    霍衍之气笑了!

    这个时候知道防备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