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六点,欧阳若星仰面躺在酒店空荡的大床上睁开了眼。

    他从柔软到快把自己吞进去的席梦思床垫上坐了起来,从床头柜里拿出一支快速注射包装的抑制剂,右手修长有力的手指灵活地将针头转了几转,接着面无表情地将受力自动弹出针头的精准扎进了后颈的腺体。针剂内部出现压力,将能维持12小时药效的剂量自动注射进了正处于发情期的腺体。

    一共用时五秒钟。

    人一周要上五天班,每个月经历三天发情期的omega也并不例外,既然要享受社会平权运动带来的自由和平等,就要付出相应的代价,为社会机器的运转而贡献出不少于其他两种ABO性别的劳动价值。

    而这个月,欧阳若星要和旧金山交响乐团合作十几场演出,正式开演前还有两个星期的彩排,即使休息时间,也要独自进行大量练习,他几乎一天假期也没有。

    他对此不能更满意了,作为一个小提琴独奏家,哪怕落下一天不练琴,都是对他过去三十年努力的背叛。如果不是高效便捷式抑制针剂的发明,以及几百年来的omega平权斗争的成果,他此时此刻站在房间的落地窗前向外远眺时,就不可能看见几个街区外的巨幅海报上自己的写真。

    那张写真拍得不错,右半边他利落干净的侧脸线条被后方打过来的灯光照出一个美得令人心惊的剪影,左半边则是他那把瓜奈里小提琴的侧面曲线与之呼应。

    据说所有上架的票当天就售罄了。他演出场次的票是业界第一档的价位,而欧阳若星心里清楚,这其中仅仅为了他的琴声而掏腰包的观众也许还不到一半。

    Omega不算罕见,占了全体人口20%左右,然而世界级小提琴独奏家Omega,全世界仅此一个。

    他抛开纷乱的思绪,视线从那张海报上转移开来,快步走向卫生间开始洗漱。

    镜子里的这名Omega男性,一头浅棕短发浓密柔软,天生带着自然卷的弧度微微膨起,衬得他原本就精致的脸更是小巧。

    虹膜从外向里由棕色渐变到橙色,睫毛和眉毛也是浅棕颜色,一眼看上去软乎乎又暖洋洋的。

    但他的眉骨和鼻梁,却天生写满了攻击性,在他柔软温和的眼眸周围划开几道极其锐利的线条。

    欧阳若星在酒店吃完早餐,回房间练了一个多小时的琴,然后将自己这位刚送去制琴师那里保养过的战友装回了琴盒。

    他没有一丝犹豫,从行李箱里翻出一卷易撕胶带,打开手机点击Uber拼车。

    这个城市,欧阳若星早就不是第一次来了,他准备万全。

    司机听完他的解释,乐得直拍大腿,鞍前马后地帮他把琴盒五花大绑在了副驾驶座上。

    欧阳若星在后座栓好了安全带,操着拉美口音的司机小哥在松开手刹起步前,又一脸担忧转过头来问了他第四遍:“如果我这破车给你这把琴颠坏了,我真的不用负责?”

    “真的不用,我们买了非常贵的保险。”欧阳若星耐心解释了第四遍,语气郑重认真,“而且他没那么脆弱,装在这个琴盒里,哪怕摔到地上都不会有什么大问题。”

    “倒是咱们再不去接第二位乘客的话,他上班可能也要迟到了……”欧阳若星挑了挑眉。

    司机小哥丝毫没有动摇,似乎深刻认识到两位乘客双双迟到这个可能性,远比不上颠坏一把可能比自家房子还贵的小提琴来得可怕。一路依法限速、让行、减速,驾驶习惯显然极为优秀,开过了几个街区,到第二位乘客所在的地点靠边停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