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于,晓惠,你不能这样做啊!你和东飞是同学,你怎么能这样?”

    廖国英的脸上终于露出了恐惧的神色,说话也变得磕巴起来,再没有此前的凶悍。儿子顾东飞是廖国英最大的软肋。唐子风对她的警告,她可以充耳不闻,因为她知道唐子风是厂领导,做事是要讲规矩的,而她最擅长的就是挑战各种规矩。

    但于晓惠发出的威胁,却是她不敢忽视的,因为于晓惠还是一个孩子,可能根本就不知道规矩为何物。

    廖国英不知道于晓惠刚才是在给谁打电话,但她相信,于晓惠的威胁是真实的,因为于晓惠的愤怒是真实的。她刚才灵机一动编排于晓惠和唐子风有不干不净的关系,本来是想用这件事来要挟唐子风,却没想过把于晓惠牵扯进来会有什么后果。

    以她最初的想法,于晓惠只是一个小姑娘,平时看起来柔柔弱弱的,估计遇到事情只会哇哇地哭,而这又可以给唐子风制造出一些更大的压力。她万万没有想到,于晓惠在被她泼了脏水之后,居然采取了强硬的反击行动,直接就打电话叫人去收拾顾东飞了。

    90年代末,全国各地的风气都差不多少,中小学里各种校园霸凌的现象非常普遍。在临河市,也屡屡有社会上的闲杂人员跑到学校去骚扰学生的事情,勒索点零花钱都算不上啥,打架斗殴是再寻常不过的了。

    于晓惠说要找20个人去盯着顾东飞,廖国英还真不敢和她赌。于晓惠的父亲于可新原来是个老病秧子,全厂人都知道他是个废物。可后来临一机开发木雕机床,于可新弄了台电脑坐在家里专门设计木雕花样。这活计没有多累,主要是需要一些艺术天赋,而于可新恰恰就有一些艺术天赋。

    结果,于可新凭着设计木雕花样,月收入上万元,比厂里最强壮的工人挣的钱都多,于晓惠也就一下子从贫困生变成了富二代。临河市的那些社会混混,看起来威风八面,其实一个个都囊中羞涩,否则也不至于跑去抢小学生的早点钱。于晓惠如果愿意花钱雇人去找顾东飞的麻烦,能够轻而易举地找到上百人,顾东飞那小身板,能架得住这些人的乱拳吗?

    看到廖国英眼里露出来的央求神色,于晓惠板着脸,冷冷地说道“我和顾东飞是同学又怎么样?他妈骂了我,我还不能拿他出气?廖国英,你不是厉害吗,有本事你把刚才说过的话再说一遍,我现在就让人把顾东飞的腿打断,大不了我出两万块钱给他做假肢。”

    霸气!

    唐子风在心里点于晓惠点了个赞。以他对于晓惠的了解,他知道所谓把顾东飞的腿打断,不过是一种威胁而已,于晓惠应当是干不出这种事情的。但从于晓惠刚才的表现来看,如果廖国英不低头,于晓惠让人去把顾东飞胖揍一顿,也是情理之中的事。

    于晓惠在唐子风面前表现得很乖巧,但唐子风一向知道,于晓惠是个内心极其坚强的姑娘。她父亲身体不好,常年病休在家,全家的生活非常拮据,她差不多是从12岁起就在劳动服务公司打杂,以求赚点钱补贴家用。张建阳安排她给唐子风当保姆的时候,她才14岁。俗话说,穷人的孩子早当家,于晓惠正是在生活的重压之下,拥有了一份同龄人所少有的倔强。

    这两年,随着于可新成为劳动致富的模范,于晓惠不再需要去打工赚钱了,但小时候的经历给她留下的性格烙印却没有消退。她在平时看起来像是一个乖乖女,遇到事情的时候,性格的封印就被打开了,放出来一只长着利爪的雌虎。

    “别别别,晓惠,阿姨错了,阿姨刚才是……,我打你这张臭嘴,我让你乱说!”

    廖国英说着,便自己抽起了自己的耳光。她下手很轻,但边抽边骂,倒也显出了几分认错的诚意。

    “那你还骂我唐叔叔吗?”于晓惠问道。

    “不骂了,不骂了,唐叔叔,啊不,唐厂长,你大人不计小人过,我刚才都是一时糊涂,你快帮我劝劝晓惠,让她把人叫回去,别去吓唬我家东飞。”廖国英转向唐子风,忙不迭地道着歉,还差点把唐子风叫老了30岁。

    “晓惠?”唐子风向于晓惠喊了一声,却没有说自己的态度。

    于晓惠明白唐子风的意思,她盯着廖国英说道“你发个誓,绝不再找唐叔叔闹事。”

    “这……”廖国英有些迟疑,旋即就看到于晓惠举起了手机,吓得她赶紧应道“我发誓,我再也不找唐厂长闹了,我我我我,我只向唐厂长反映情况,唐厂长,你说可以吧?”

    唐子风打着官腔“反映情况是可以的,但要注意方式方法。闹事这种举动,既不能解决问题,而且还会影响到正常的工作。未来,你不但不能在我面前闹,也不能在厂里的任何一位领导那里闹。你觉得厂里有什么事情处理不公,可以通过正常渠道反映,也可以向上级机关反映,这都是你的权利。你说说,你能不能办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