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木登露出一个慈祥的笑容,说道:“它既可能是真的,也可能是假的,这一切都取决于形势。”

    “这怎么讲?”肖尔特有些懵。

    齐木登要的就是这种效果,不把别人说懵,怎么能显出教授的能耐呢?谈论国家大事,那是连出租车司机都会做的事情。教授与出租车司机之间的区别,就在于后者是有啥说啥,图的是嘴巴上痛快,前者则要把事情说得云山雾罩,让人一听就觉得特别有内涵的那种。

    “这次军工系统与地方机床企业的合作,好几位领导都讲了话。我认真分析过他们的讲话,发现他们把调子定得非常高。调子,你们懂吗?”齐木登问。

    “或许……”肖尔特讷讷地应道。

    “中国是一个非常在乎调子的国家。如果一件事情有领导定了调子,那么各个部门就会全力以赴地去完成它,哪怕为此而付出巨大的代价。照报纸上的说法,这一次军工部门与滕机的合作,金额高达20亿元,这可以说是史无前例的。而这一切的原因,就在于领导定下了调子,所以,我说这件事情是真的。”

    “嗯嗯,我似乎是明白了一点。”肖尔特说。他毕竟是做市场的,这样的事情,他还是能够想得明白的。

    其实又何止是中国,当年美苏争霸,不也是对着砸钱搞高科技,在涉及到国家形象的事情上,各个国家都会有这种超越经济规律的行为。

    “但是,你刚才又说,这件事也可能是假的,这又如何解释呢?”巴博卡问道。

    齐木登说:“我刚才说了,一笔20亿元的合作,在中国是史无前例的。既然是没有先例,就意味着它是不合规矩的。一件不合规矩的事情,当然有可能是假的。”

    巴博卡更晕了:“我不明白,你刚才说中国人很在乎调子,可现在又说规矩,那么,在中国到底是讲调子,还是讲规矩呢?”

    “这就取决于形势了。”齐木登说,“在正常的条件下,是要讲规矩的。只有出现了非正常的情况,才能打破规矩。这一次的事情,是贵公司出尔反尔,一开始表示愿意向中国出售铣床,随后又取消了这个承诺,这就激怒了领导。如果没有这样的事情,军工部门是不可能一下子拿出20亿元来开发几种机床的。”

    “那么,齐教授,你认为滕机能够把这几种机床研制出来吗?”肖尔特问。

    齐木登依然是那副成竹在胸的表现,说道:“当然能。我们不得不承认,任何时候,只要是中国官方想做的事情,就没有做不成的。”

    “可是,为什么从前你们没有这样做呢?”默斯呛声道。

    齐木登说:“因为从前中国官方并没有下这个决心。你们要知道,中国是一个穷国,20亿元人民币是一个很大的数目,如果非到迫不得已,财政不可能同意拿出这么多钱,而仅仅是为了开发几种机床。”

    肖尔特把齐木登前后说的话在脑子里思考了一下,然后试探着问道:

    “齐教授,你的意思是不是说,如果我们坚持不对中国解禁高端机床,那么中国军方就有可能真的会不惜代价地开发这些机床。而如果我们同意解禁,则这件事就可能会作罢,因为中国官方需要把这些钱用在更重要的地方。”

    “你也可以这样理解吧,虽然实际的情况比这要更复杂得多。”齐木登脸上露出一个“孺子可教”的欣慰表情。

    如果不是有外人在场,齐木登很想拿出手帕来擦一下头上的汗。尼玛,装叉这种事情,还是很累人的。

    关于科工委与滕机合作开发特种机床的事情,他是从报纸上看到的。报纸上定的调门非常高,声称在未来几年内将投入不少于20亿元的资金,这在2004年是一个非常大的数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