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你继承我,是你莫大的荣幸。你可知这天下有多少人争着抢着我却看不上眼的?”

    那恶魔的话犹在耳边,宫泠羽从梦中惊醒。那个雨夜在内阁,浑身杀气的少年将她丢给两个太监,然而却高傲的跟她道歉,说让她继承他的衣钵。她不知道他的身份,也不知道他的名字,他同样也是不了解她的。她没有答应他这狗屁的要求,原以为他会杀了她,却不想最后他竟然放了自己,飘然而去。他不动她,她谢谢他,以后江湖相见,桥归桥,路归路,该怎样还怎样。

    可是她竟然又梦到了他说的最后一句话。

    那个妖孽到底是什么身份?在南诏,她没有见过却地位至高的人寥寥可数的几个,会是谁?宫泠羽从床上坐了起来,靠在枕头上,陷入了思考。

    窗外下起了连绵的细雨。

    月光隐去,夜凉如水,临窗观雨的却不止宫泠羽一人。

    云忆寒是咳醒的。

    从什么时候开始,他经常会半夜做着重复的梦然后醒来?

    为什么总会梦到离雪公主一次又一次的死在他怀里?

    他穿着单薄的长衫立于窗前,咳嗽声不断,他叹息抬起袖,掩住苍白的唇。

    若水缓缓从暗处走出来,跪伏在地上,恭恭敬敬道:“大人,属下已查出那名女子的身份。”

    “你说。”

    “她是夜老王爷于三月初娶的那名冲喜填房,正是……大人您亲自指给的人。”若水低垂下首,恭顺而有礼的答道。

    云忆寒并没有任何的表示,目光遥望窗外细雨,没有人猜得到他在想什么。

    雨淅淅沥沥下到了第二天清晨才停歇。雨后大地如洗,万物如新,空气异常清新。枝头新冒出来的花苞滚着澄澈的露珠儿,在晨色下闪闪发光。

    夜王府近日也没有表面上看起来那般太平。长孙氏信佛,司马香香天还没亮便顶雨去了大光明寺跪了两个时辰,要来怀真禅师“广乐大会”的请帖。司马氏如此投其所好,可见嫡庶之争她与夜长风费力不少。

    屋内,一张矮几,红泥小炉,两盏茶杯。宫泠羽和忘川相对而坐,忘川虽是穿着女装,可举止仍旧带着一种淡然的从容,让人一见便无法移开眼去。

    茶叶是夜云轻送的,说是梅州第一青。这种青茶生长在悬崖峭壁之上,采摘过程危险,制作工艺极难,为了保持茶叶的新鲜,制作完成后更要快马加鞭日夜兼程送到皇城来。为此每年都会有人因采茶丧生,有马因过度疲劳而亡。这是南诏王赐给夜王府的,夜云轻便给了宫泠羽一些。

    或许他是以为她山里人没有见过世面,或许他是把她当朋友有好东西共享。

    但他却不会知道,这种王孙世家都以为珍贵的茶,从前宫泠羽却天天都能喝到。

    宫泠羽举杯,明明是饮茶,她却像品酒一样,眸光中带了一丝水意:“好久没尝到这样的味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