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师。”

    江都城北,最靠近淮河的陆驿内,少年敛袖垂手,恭敬行礼,然后奉上一卷图纸。

    “前些日子暴雨稍歇,学生亲自视察过了淮河上游,初步做了之后的治水方案,请老师过目。”

    “嗯,来,让我看看这些年有没有长进。”

    被祁长廷称为老师的,正是徽晟帝钦点的江都郡守常岑。

    常岑铺开图卷,手指沿着淮河自西向东,依次停在几个弯折较大的河口,正是此次涝灾受灾最严重的地方,也是祁长廷特别做了批注的地方。

    “不错,关键的位置都找对了,而且,你能注意到荟河湖,这很好。”常岑十分满意地点了下那个在淮南郡境内的湖泊。

    “淮南六郡的涝灾是自古以来的痼疾,今年雨水稍微多了些,便发成这样,四成的原因在于修坝不利,剩下六成,却在芸河湖淤泥积压。”

    祁长廷听到淤泥积压四字,眸光动了动,轻声道:“可清淤耗费的人力财力巨大,耗时也甚久,陛下那边……”

    常岑回头,发现祁长廷还站着,招手让他坐。

    两人之间就像是民间的普通师生,谨遵天地君亲师,半分帝王家的高高在上都没有,而这也是当初常岑对祁长廷最满意的一点。

    “车到山前必有路,”常岑掸了掸官袍,偏头叮嘱道:“陛下既然派我来,便是信任我,尽所能不藏私,方是不负皇恩浩荡。”

    常岑被压在工部侍郎的位置上这么多年,如今总算有机会一展抱负,虽然不知道皇帝为何突然会想起他,但也十分激动,丝毫没有注意到自己学生今日的少言寡语。

    皇恩浩荡?

    少年眸中有一闪而过的冰冷,也只有他的老师会这么觉得了。

    轻车简从但又不失威严的官差队伍重新启程,大约两个时辰后便从北门入了江都。

    高耸的城门上挂着“江都”黑底金字的牌匾,城门外两里地全部清场。

    常岑难得没有对这种“铺张浪费”,据说江都这些日子不太平,此前来赈灾的两位皇子都遭到了匪徒截杀。

    不过入了城便是大不一样了。

    属于南部沿海的繁华喧闹在一墙之隔展露无遗,来来往往的商队、车马,路旁鳞次栉比的各色商铺、酒楼,不一而足。

    郡守府位于江都城的正中心,最近的坊市中有一家名为元盛的酒楼,是江都城中唯一的三层酒楼,也是从城北到达郡守府的必经之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