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棠闲着无聊,和小陈的同事又不认识,坐了不到两分钟,借口要上厕所遛出护士站。

    卫生间在走廊尽头,她洗完手出来。

    病房有三六九等,这一层的单人病房是禹山医院最高级的病房,地面光可鉴人,安静得落针可闻。

    徐棠是个闲不住的人,又好奇心十足,一双眼睛东张西望,最后落在一间敞着门的病房外。

    她轻手轻脚走过去,听见小陈在叮嘱病人的声音。

    徐棠靠在门板上。

    秋日暖阳透过干净玻璃铺满白色的病房,靠窗的白墙上挂着一副灰色调的风景油画,一棵巨大的树向左侧倾斜,旁边另一棵同样倾斜的干枯树下,一位母亲带着自己的两个孩子采摘果实。

    一个男人身姿挺拔地立在窗前,白衬衫袖口微微上折,露出一截苍白瘦削的手腕,修长手指虚虚握成拳,单薄的背影被光线镀了一层淡金。

    细长的输液针管慢慢地被推入手背上的静脉血管,小陈在边上嘱咐着:“换季气温变化大,下次出去还是多带一件。要是顾医生知道您烧还没退就往外……”

    手机声音陡然划破沉闷的气氛,小陈一个眼刀扫过来,门口的那位罪魁祸首吐吐舌头,立刻把手机按掉,低着头给人回消息。

    “季先生,您先等我一下,我下楼把今天的药拿过来。”

    小陈不放心地看他的手背,她早习惯他沉默寡言的性子,见他没反应,一步两回头地走到门口,拿眼色示意徐棠别惹事。

    徐棠点头如捣蒜,乖乖巧巧地目送小陈走出走廊。

    她转过头,脚步稍稍往里挪近一步,靠在门框上看窗边的那个男人。

    在那之前,他已经摘掉帽子,露出略显苍白的脸庞。

    穿着衬衫的身躯瘦削单薄,衣摆扎进休闲西裤里,仍多一丝空余。色调的光线由窗口洒在他的身上,却仿佛丝毫不能温暖到他。

    莫名生出一种厌世感,灰暗、消极、沉郁……与墙上挂着的那副《蒙特枫丹的回忆》尤为相衬。

    他的身形忽然动了动,扎着针管的手背摸索着在窗台,像是在寻找某样东西,手指在冰冷的大理石台面慢慢触碰。

    终于碰到一边的保温水杯,那双骨节分明的手收拢捏住杯盖提起来,不成想杯盖没有捏紧,提到半途,杯身猛地脱落,水洒了出来。

    季愈下意识弯下腰想去捡水杯,扎针的那只手又被扯到输液管,输液杆摇摇晃晃瞬间倒下来,即将造成一场事故。

    徐棠快步冲进去,蹲下.身一面拿起倒在地上的输液杆,一面又捡起保温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