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怪想要一件袈裟。因为人看和尚总会主动给他吃的。他是个弱智的妖怪,没有法力,体力也跟不上,是妖怪最下级。创造过从斩妖人身边路过,对方皱眉闻闻还以为闻错了的辉煌战绩。

    妖怪想要一件袈裟。因为袈裟能让他更好地融入人类社会,只用每天敲木头,打坐,就会飞升成仙。

    袈裟,袈裟,妖怪想要一件袈裟。他决定去偷一件袈裟。把目标定在不远处的寺庙上。

    依山傍水的寺庙有些年头了,里面住着几个僧人,每天粗茶淡饭,用门前后院一亩三分地种青菜温饱,过的清贫困苦。妖怪猫在半山腰观察,太阳落了一半,晃的他睁不开眼。一个没站稳,叽里咕噜滚到山脚,撞到什么停下。

    他眯眼抬头,对方剃着光头,拄着什么,慈悲地看着他,弯腰将他扶起。

    和尚。这是个和尚。

    他看和尚穿灰色衣袍,风尘仆仆,断定他是个不如流的末僧,没有袈裟。但他或许是他进入寺庙的绝佳契机。进寺庙,偷袈裟。他哎呦呦地站不稳,脚崴了。和尚掺着他,每步走的都很稳当。

    妖怪进了寺庙门,在一旁扫地的小僧说阿弥陀佛,快速去准备水和毛巾要给妖怪施主擦泥泞。妖怪求之不得,瘫在草房里等人伺候。

    末流和尚接过小僧手里的扫帚,安安静静扫地。地上什么都没有。妖怪托下巴看他,瞧他老实巴交的模样,狡诈地问:“和尚不是都穿袈裟吗,你怎么没穿。”

    和尚淡笑着未回答。

    小僧端来水盆,妖怪撩开裤腿儿。滚下山时石子割着腿肉,流血,疼的他呲牙咧嘴,嗷嗷叫唤。佛说苦难是生、老、病、死、怨憎会、爱别离、求不得,妖怪说苦难是疼。钻心刺骨的疼。他怕疼。两眼泪花嚎和尚,让他施法救自己。和尚抿唇站着。妖怪骂他没用,毛巾扔在他身上,气急败坏,不知道佛祖为什么是假的。终于熬过冷汗津津,妖怪掉了半条命,疼的上蹿下跳后挂在房梁。

    和尚看着掉下来的毛茸茸大尾巴沉默许久,揉揉眼,又看,还是毛茸茸的大尾巴。他说阿弥陀佛,施主好好休息,关上柴房门,快速离开。

    佛说妖怪,佛没有说妖怪。佛在佛经中已告知全部,佛没有说之事便是不可论之事。佛说不可论,便不得论。

    妖怪收回原型,开始偷袈裟。

    月黑风高,他冻的发抖,上房跳梁,寻找有袈裟的僧人。

    若不是饥荒,他定不会因饥饿而法力无增,因为法力甚微,才让他沦落到偷袈裟。

    他出世不久,去过一次人间,繁华、漂亮、锋利。他试探着定居,最终落荒而逃。吸引他的是美味佳肴、窈窕淑女、飘香佳酿;吓走他的是独行剑客、蒙眼斩妖人、坑蒙拐骗的街头骗子。他留着买叫花鸡的钱被人勒索,他施展法术,几十江湖中人闻着味儿追来绞杀,妖仓皇而逃,鞋子跑掉。

    人间危险,转世金蝉子,皆可避难。

    妖怪愈发坚定偷袈裟。一夜无果。

    他累的精疲力尽,回柴房睡觉。

    次日一早,门外吵吵嚷嚷。妖怪探头,寺庙门前来了大批白马傍身的商人,说着胡话,指手画脚。灰袍僧人扫着地,妖怪前去八卦,灰袍僧人睫毛微垂,摇摇头,一副敲木头读经傻了的模样。妖怪颐气指使,说把我的脏衣服洗了。灰袍的末流和尚稍一皱眉,握着扫帚的手紧了一瞬又松开,像是想到什么,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