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绝确实不争气。

    不止祈善这么想他,他自己也这么想的。

    这些年,他畅想过无数种二人重逢的场景,每一种场景都在内心提前演练无数遍。

    或许,自己仍是在泥潭挣扎的低贱奴隶,她仍是世家贵妇,丈夫出身名门,膝下儿女孝顺;或许,自己功成名就,一路披荆斩棘,终于杀到她的跟前,而她俨然不记得自己姓甚名谁;也或许终其一生都无重逢之日。

    若是上天垂怜让,见面第一句说什么呢?

    问她记得不记得自己?

    问她这些年过得如何?

    问她愿不愿意跟自己走?

    还是什么都不说,干柴烈火倾诉思念?

    熟悉的倩影就在他触手可及的地方,不再是梦中虚无缥缈的背影,吕绝此时的脑子乱哄哄的。双足在原地生根,眼睛死死黏在对方身上,仿佛天生就是她身上的一部分。

    祈中书离开,吕绝并未跟着走。

    他见梅梦找借口跟崔徽告辞,鬼使神差地跟了上去。梅梦临时落脚处距离崔徽只隔了两条街,途径布庄,她进去订了好几匹布,布料颜色和定做款式明显是成年男子的。

    在外绕了小半个时辰才回落脚处。

    她租下的这间民居不算简陋。

    麻雀虽小,五脏俱全。

    侍女已经放好热水,正欲上前伺候洗漱。

    梅梦示意她下去:“不用你伺候。”

    脱下的外衫挂在屏风上,佩剑和其他配饰则随手放在一旁,坐在铜镜前卸下淡妆。

    她看到镜中的自己面若桃花,春色飞上眼梢,是少见的愉悦模样。梅梦今天心情确实很不错,暗中那道炽热视线让她非常满意。这意味着多年过去,狸力仍独属于自己。

    不枉自己这些年也记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