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茫茫一片,大雾弥漫。

    山峦丘壑,大地原野,树林后的村庄,村子一旁山坡上的古堡,与之相对的教堂,都笼罩在白雾之中,方圆十里开外,皆是如此。

    太阳早已经下山,最后的一丝余光也被黑暗吞噬,头顶,星光灿烂,即便如此,黑暗仍然猖獗,基本上,五米开外,便看不清人影。

    然而,在这里,在岩石村方圆十里,却是白雾弥漫。

    即便是在夜里,流动的雾气在人的视线中依旧是白色的,就像是自带光芒一般,自然而然地将黑暗屏蔽,使其没办法统治一切。

    方丹在白雾中穿行。

    白色的雾气汹涌起来,就好比沸水,它们争先恐后地向两旁滚动,露出了一条通道,就像是孩子们遇见了凶恶的教师,忙不迭地让开了道路。

    方丹穿着绅士装,裤脚笔挺,衣角也是如此,身上下,不见半点皱褶。

    这会儿,他头上戴着礼帽,却并非高筒礼帽,而是很普通的绅士帽,胸前衣兜上,别着一副金丝眼镜,手杖上面雕刻着精美的花纹,脚下的小牛皮皮鞋踩在凹凸不平的地面,沿途皆是烂泥,然而,一脚踩下,烂泥却瞬间变成了坚硬的地面,不曾让鞋底肮脏分毫。

    他走出白雾边缘,那里是一条山谷。

    溪水就像是一条边界线,水的这边被白雾笼罩,溪水的那边却不然,树木森森,在黑暗中摇晃,就像是潜伏在夜色中想要逮住夜行人吞噬的怪物。

    溪水那边有着火光,有人打着火把候在溪水那一边。

    一座独木桥横在方丹脚下,桥面湿滑,不知是被飞溅而起的溪水打湿,还是因为雾气弥漫的缘故,一般人走在上面,哪怕是白昼,多半也小心翼翼,心惊胆战,毕竟,脚下是乱流,有着嶙峋的怪石,掉下去之后哪怕是能脱险,也会非常糟糕。

    现在这情形,没有月亮,头顶只有稀疏的星光降下,那还是算了吧。

    方丹不是普通人,他脚下没有犹疑,径自上了独木桥,如履平地,很快,就走到了溪水那边,走向了摇晃的火光处。

    丁威迪靠着杉树,火把架在树上。

    没人能看清楚他的面庞,他身都被裹尸布缠着,一层一层地缠着,捆着,就连头部也是如此,只露出了一双眼睛,这打扮甚是奇怪,有点像阿穆尔人的先人尸体,阿穆尔人中的尊贵者死亡的时候,就会被这样对待,紧紧地裹着,放入墓穴之中。

    他身上下散发着一股恶臭,就像是许久不散的尸臭味。

    在他身旁,一个人都没有,他孤零零地站在了那里。

    一个黑袍教士怀抱一本经书站在独木桥的桥头,在他身后,一个穿着教袍的少年手持一把火把,火光闪耀,将两人的影子拉得忽长忽短。

    如果瑞恩在这里,也就认得那个教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