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坐在船头险些跌倒,对面船上那位俊朗的青年长篙一点,将东倒西歪的她拦腰截住。一位明艳的少女从舱内钻出,朝她盈盈一笑:“这位姐姐,家兄鲁莽,可有冲撞了你?”

    她借着长篙的力量坐稳,见这对兄妹关切地看着她,不由脸上一红,自觉狼狈。

    但那时的她还是一个胆大的姑娘,既敢一个人溜到湖上玩耍,自然也敢回答陌生人的问话。

    “多谢。”她的声音被风吹散,也不知对方听清了没有。

    后来,她与这对兄妹成了朋友。

    她在梁州舅家的那三个月,是她一生中最快活的日子。

    这对兄妹知她家规极严,便偷偷带着她乔装打扮,私底下玩遍了整个梁州城。

    她第一次骑马,第一次打猎,第一次在山中烤肉,都是他们教她的。

    她还第一次扮作教书先生,在收养孤儿的安济坊中教孩子们念书习字。

    而她第一次收到外姓男子的礼物,也是在那时。

    那是一只莲纹银簪,錾花算不得特别精致,雁长空将银簪递给她,脸庞被夕阳照得通红。

    她明知自己不该私下收受他的礼物,却只迟疑了一下便接了过去。

    因为她早听雁安宁说过,雁长空找当地银匠学了大半个月的手艺,说要亲手做一只簪子,在她回京之前送到她手上。

    她还记得她接过簪子的那一刻,雁长空如释重负地笑了。

    “明年回京,我就让父亲上门提亲。”雁长空望着她的眼睛,认真道。

    那日他还说,他本想给她做一件既漂亮又能防身的首饰,可惜银匠师傅告诉他,以他这点三脚猫的功夫,想打出那样的首饰至少得再学三年,所以他打算先在京城开一家首饰铺子,养一批技艺高深的金银匠。

    “铺子的名字我想叫它‘飞镜轩’,”雁长空看向她,“你觉得如何?”

    一轮秋影转金波,飞镜又重磨。

    飞镜即明月。

    段皇后的闺名,便叫明月。

    彼时的段明月满脸羞涩,满心欢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