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守渊脸色铁青。

    他当然知道。

    自从金吾卫兵败投敌的消息传回京城,朝中的风向顿时变了,大臣们当着他的面不敢明说,私下里早有议论。

    这两日先后有好几名重臣入宫探望皇帝,见皇帝口不能言,手不能写,只能怏怏而归。

    石守渊明白他们打的什么算盘,只要皇帝还有一分临朝的可能,他们都会把他从床上架起来,抬到议政的龙椅上。

    他们还想借机见大皇子,然而石守渊早有准备,以大皇子受了惊吓不能见人为由,未让他们如愿。

    那晚雁安宁逃出宫,宫外便已传遍,道是兰啸天为了要挟雁家军,派人掳走了雁家的女儿。

    这个消息自然是雁安宁命人放出去的,但她并未提及大皇子失踪一事,否则朝中的大臣只怕转头就会向石守渊问罪。

    石守渊心知,雁安宁此举不是为了帮他,而是为了让她自己少些麻烦。

    皇子失踪不是小事,哪怕是个傻子,在这紧要关头也会引起各方注意。

    石守渊轻轻按住自己受伤的左手,贯穿的伤口不会这么快痊愈,手上的痛楚无时无刻不在提醒他,他为了坐稳这个相位付出了多大代价。

    “你们私下有多少人与兰啸天做了交易?”石守渊对兵部尚书道,“他许了你们什么好处,让你们在家国危难的时候倒戈?”

    “没有任何交易。”兵部尚书不为所动,“至于家国危难更谈不上。”

    他从袖中抽出一张纸:“这是兰啸天让人从城外射入的飞信,他答应只要还他清白,他会立刻让青云两州退军。”

    石守渊看着那张薄薄的信纸,眼中闪过冷芒:“还他清白?他有什么清白可还?”

    “陛下中毒之事与他无关,他是受奸人所害,才不得不逃出京城,”兵部尚书道,“如今他回来只是想为自己讨个公道。”

    石守渊沉默片刻,冷笑出声:“尚书大人也是朝中老人了,这样的借口你也信?”

    “信与不信不重要,”兵部尚书道,“重要的是,全城的性命都系于你一人之身,你若辞官,京城便可恢复原样,人人安居乐业,再无兵革之祸。宰相大人,如此大善大义之事,还望你成全。”

    石守渊拧了拧眉:“我若不愿又如何?”

    兵部尚书道:“兰啸天在信上写的明明白白,他入城后不会伤害任何一人性命,宰相大人无需担心他会报复。”

    石守渊皮笑肉不笑地抽动嘴角:“若我还是不愿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