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洼公安局看守所,郑洁接替了剧烈牙痛的从立仁,开始了对阮玉喜的第二轮审讯。

    此前,阮玉喜对系列冒充警察拦路抢劫案的许多细节,诸如成因、次数、警服来源、手铐购买地点、交警巡逻牌子等,均未作详细的供述。

    郑洁在掌握了被审讯对象阮玉喜的基本情况后,直面提审了阮玉喜。

    “阮玉喜,现在是你争取宽大处理的最好机会!你把知道的全交代了,就等于自己解放自己……,你不想走从宽的道路吗?”

    “我不想!”

    “什么意思?!”

    “噢,噢!我想,我想!我没文化,斗大的字不认半筐!说话也跟不上流儿。”

    阮玉喜确实没文化,小学一年级没上完就浪迹乡里,到了可以当兵入伍的年龄,不知咋就整了个高中毕业证书,当了两年兵。在部队想了老家发小女孩,竟叫人代写情书,最后写来写去,把对方“写散”了。阮玉喜悲伤又失落,心想,人家当兵都干出点名堂,自己当兵当出了窝囊,先是站大岗,后来是喂猪,都是吃了不识字的亏!后来复员回来,结识了时召迁,经不住对方花言巧语蛊惑,入了抢劫团伙,抢劫来的钱,分他多少就多少,他也不计较,这方面,也是吃了不识数的“亏”。

    郑洁面对了这样油盐不进的被审讯对象,审讯工作自是多来难度。给对方讲政策,他曲解说西,给对方指出路,他似乎懂又不懂!但是,郑洁还是在言来话往间看出了阮玉喜的愚顽和狡猾。郑洁耐心地施以情理攻心,果然又几个回合过后,阮玉喜竟然是另一个人了。

    犯罪人的心理防线,视情施策,对症下药,大都攻来必破!面对阮玉喜,郑洁讲人生、讲家庭、讲社会,特别是讲了对方在部队的经历,终于触动了阮玉喜未泯的道德情感,他滔滔不绝地供述了抢劫团伙的内幕一一

    团伙头目时召迁有心计,是个两次刑释人。他看上了阮玉喜当过兵的履历,以给对方介绍对象为由,拉阮玉喜入伙为寇,为团伙遮风挡雨;时召迁物色了张建平,是因为对方曾干过保安,还从事经营过警用器材专卖生意,得来作案用一应物件全不费功夫;时召迁欣赏马立原人高马大,天不怕地不怕,又会开车又好斗狠。这一伙人沆瀣一气,勾结为“夜鼠”团伙,就有了路劫鼠偷之为……

    又一个黑夜过去,又一个白昼到来。从立仁根据郑洁审讯阮玉喜的供言,分兵寻踪觅迹,把“夜鼠专案”一干犯罪成员悉数擒获。

    宁静的古洼夜晚,消失了盗影,空旷的田野,飘散着青草的香味,使人陶醉且神怡,月光如水,在漫洼涌动了无边的朦朦胧胧。“死刑不能代替!在我们手里,比不得其它,重新'洗牌'!”从立仁说完了这话。眼睛一扫坐在两端的刑侦人员,开始了他的分析推断一一

    “前段侦查工作,排除滕春欣被仇杀和图财害命的两种判断是对的!但李二水自认滕春欣是他所杀,仅从其供认并由此定案,我认为疑点颇多!李二水说当天下午3点钟到4点钟,想强奸滕春云,滕不从,打斗中,李二水掐死了滕春云。从作案动机上案件似乎可以成立,但中间有不可解释的众多疑点:第一,查李二水在作风上没有听说有闲言碎语,他思想很保守传统,不是拈花惹草的人。儿子李宝有和滕春欣结婚后,李二水从没踏过儿媳卧室一步。李二水很溺爱儿子,他强奸儿媳从动机形成上似乎不可能。第二,作案时间上不具备。李二水说下午3点到4点的时候杀的滕春欣,但村子里一个老妇人说下午5点还看到滕春欣从小卖部出来。这个老妇人平日和滕春欣处的很近乎,不会看走眼!5点钟这个时间也准确,这个时间点正是她接孙子放学时。而且李二水说杀了滕春欣,就把尸体移去村外,试想这大白天,他能有这个胆吗?既使事情存在,难保没一个人见到吗?从胃溶液分析,滕春欣的死亡时间应在当夜11时至凌晨1时左右,时间上定,显见李二水所说不攻自破!第三。致死原因,李二水说滕春欣是被他掐死的。掐颈窒息而死这一点和法医鉴定是一致的,但滕春欣胸口之伤李二水却一无所知。此伤口没有出血且外翻,显是死亡后所致!第四,滕春欣体内的精液从何而来?究竟是谁所留?疑点没有解释。第五,滕春欣的指甲内有血迹,血型虽然和李二水AB血型一致,但李二水身上没有半点伤痕,这会不会是另外一个人的呢?第六,我从津门回来讯问李二水时,关健细节他讲不清楚,出现了诸多难以自圆其说的疑点!同志们,这是命案呀!我们的法律文书要的是真实!要的是经得起检验!咱宝洼刑警过来没有现在也不能做夹生饭!……”

    从立仁话将收尾,显是有了激动。一番长说,使王星晨等在座刑警们各自沉思了。

    津门冒充警察拦路抢劫案告破后,从立仁被市刑侦总队长韩玉呼去市里,参加了全市这一典型案例的研讨班。研讨班结束后,他回归宝洼,辖区就发生了这一起命案。

    这是6月5日的一个上午,几个星期天没事的孩子在村西河边玩耍,一个孩子被什么东西绊倒,他定眼看后,直着嗓子尖叫一声:“妈呀!”起身就跑。其他几个同伴听了吓人的叫声,跑过去一看,一条白森森的人腿露在地面上……

    当地派出所和区公安局刑侦人员赶赴了现场,尸体被扒出后,发现这是一个全裸女尸。女尸被床单裹着掩埋的,尸体大面积青紫,胸口被锐器扎伤。经确认,死者叫滕春欣,28岁,娘家在本区大口沿村。滕春欣25岁嫁到李家,丈夫叫李保有,其嫁到李家当年,婆婆就过世了,丈夫的三个姐姐也相继嫁人了,滕春欣只和公公李二水、丈夫李保有三人过日子。走访时,得知滕春欣为人朴实,勤劳能干,性格温和人缘好,自嫁过来几年,还没有和他人红过脸,吵过架。她作风正派,没听说过和村里男人有不正当关系。

    李保有对妻子被害,痛不欲生,呼天抢地,要求公安机关迅速破案,为他妻子雪冤。

    经过公安局初步摸排调查,焦点很快锁定滕春欣公公李二水身上,案发三天后,李二水被收审,看守所里,李二水承认他杀死了儿媳妇,一切都似乎顺理成章,侦破工作也就结束了。正准备详尽案宗时,从立仁赶回来了,他埋在案卷里一天,又带王星晨等人走访案发村相关群众两天,获知了命案的诸多疑点,遂决定从新“洗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