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2章 洼归二百四十二

    　

    八月初的洼土，天高云淡，日丽风和，运粮河不知疲倦的流淌，河上浮动着两只水鸡三只野鸭。

    哲和王乐禾的婚事办结两天了，门上的大红囍字仍是夺人眼目，给人喜气。

    婚礼前后操办，合作社的一干人员，在李甘霖的操持下，人尽其责，井然有序进行了。婚礼按当地风俗，又有别于乡间婚礼程式，不落一个环节“制造”了。张可人制造了王乐禾的婚礼服，江清月帮厨制造了百只川香鸡，张小溪制造了神态可掬的杨柳青一对胖娃娃国画外加一幅美伦美艳的牡丹工笔，二嘎和如玉全包了席面上的鱼虾，流河和玉茹送来了俄罗斯婚礼上的婚纱……。

    婚室墙上，除了各贴了张小溪的两幅画，在五颜六色的彩串纸下，还分别贴了书法家刘佑风和李甘霖两幅楷书，字显端庄大气，词寄福瑞吉祥，一曰:运粮河畔露香枝，敛艳含娇才放时，自是名花待名手，哲与乐禾洼土诗。一曰:合作携手共琴心，水方相思今始吟，弦外知音能有几，人生寐梦终得寻。新居新房添新貌，古色古香加古例。婚礼当日，婚礼支客，名冠洼土城乡的黄辛庄女支客李寿英被请来担纲，老支客感动一对新人的喜结良缘，把细支的大中华连吸了两包，自是把婚礼支应待客操持了八方圆满，礼到婚成，促了个:一笑嫣然香满室，和风红尘美清秋。

    哲和王乐禾的婚事象运粮河九曲十八弯，然终是美满秋成。

    秋成才有金色的秋获，眼面前，洼土地虽没有了早些年的成片的红高粱白高粱，但农家人不忘过来这养人果腹的宝贝疙瘩，房前院后，仍叫她不断种，零植碎种些这类挺拔的庄稼，这物种，是乡愁，是庄稼人祖辈对过往的依依不舍，情深相恋。时间给人取舍，空间给人复合，洼土人家人性内涵大写着土生土长的两个字:纯朴！

    那是1936年春天的一个早晨，天刚蒙亮，你外公（陈祥训）就起床到天井看了看天色，然后转身轻轻唤到：“金枝（外婆的名字），快起来做饭吧！吃了饭我好赶早到江西去贩猪崽（那时江西的猪崽本比湖北这边低，外公时常在那边贩回来卖给农户也可赚点脚力钱来补贴一些家用）。”外婆揉了揉睡意未尽的眼睛，赶紧起身穿衣梳头洗脸，然后淘米生火做饭，一面洗着菜，一面问；祥训，你一个人去吗？外公道：昨夜我跟三弟（时训）说好了的，他说和我一起去！外婆道：“那赶紧去叫时训一起过来吃饭，好一起赶路呗。”外公一面抽着旱烟，烟杆上的雕刻小玉猴在烟杆上荡来荡去，一面向门外走去。外祖父的家座落在湖北通山一个依山傍水的小村子里（塘下村），因为一口大塘养育了这里多少代人而得名！祖祖辈辈在这里生活传承了几百年，村子里几乎都是本本分分的农户，虽然也有些许读书人，但为数不多。只有外祖父的哥哥＜宝训＞读了金馆（如现在的大学）满腹经纶，当时在十里八乡都有名气，哪家有官司都来求他写状文！且还是远近闻名的美男子，只是一场婚姻的骗局，断送了他年轻的生命！（后文再述）。

    外公（祥训）岀门到了隔壁三弟的家门口一面敲门一面喊：“时训，时训，赶紧起来呀，到哥这边来吃了饭好走！”木门吱呀一声打开了，只见三弟（时训）手按着头说：“二哥，我可能是咋夜伤风了，头疼得很，就不去了。”外公（祥训）听罢，只得说：“那你就在家养病吧，哥就一个人去！”

    外公匆匆地吃过早饭，怀里揣了点猪崽本，挑起装猪崽的萝蒌就岀门了，外婆站在门口，一面目送着自己的男人，一面喊道：祥训，路上小心，早点回来！到江西的近路要翻过好几座山，那时正值壮年的外公身强力壮，翻越几座山路难不倒他，春天山里的景色迷人，空气里弥漫着花草的芬芳，外公无心赏景，匆\匆赶路，中午时分到了江西养猪行，远远看到猪行王老板正在忙的不可开交，好多农户都在忙着选捉自己想要的猪崽！王老板听见有人唤他，抬眼一看，是我外公，忙说：“嗯嗯，祥训，你来了，吃了没有？”外公说：“我带着干粮，吃过了。”王老板道：“今年的猪崽苗特好，你看，这每天很多农户来买呀，你也赶紧挑吧，要不别人抢光了！”外公嗯嗯地应道，伸手捉住四只小猪崽放进萝篓里，两只是自家的，两只是给三弟的！付了钱，外公挑起猪崽就上路了，来时是空担，轻松，回时是满担，难行的山路让他气喘吁吁，汗流浃背…

    走走歇歇，黄昏时候，已到了老鸦山，树枝上有老鸦咶咶叫着，让人有些寒意！这里到家还隔一座山（大概有二十里山路），外公想着，这到家天色肯定也黑了，得赶紧走哇，于是，他甩开大步赶路，扁担在闪悠中发岀吱呀吱呀的声音，正在这时，路边传来一个女人的声音：“大哥救我！”寻声望去，见一个身怀六甲的年轻女人躺在路边，满脸是汗（红军女战士阮桂珍）。外公放下担子，问道：“这位大嫂，你怎么这天快黑了还一个人在山上（心里想难道是我碰上生产死的女鬼了，善良的心促使他壮了壮胆）？”

    那女人说：“大哥，我从江西逃过来的，没想到到这里肚子发痛了，我怕是要生了，肚子疼的厉害，本想赶紧下山的，这走不动了，还没干粮了，饿得很，怕一会也没劲生下孩子，大哥还有干粮吗？能不能救救我？”（一面说，一面露岀痛苦的表情），外公赶紧从怀里拿出最后一块米粉粑，把竹筒里的水一起递给女人，女人感激地流着泪，大口吃了起来…

    接着女人痛苦的呻吟起来，外公看着她咬破了嘴唇，用手抓住身旁的石头，她用自己的衣服盖着自己正在生产的下身，对身旁手足无措的我外公求道：“大哥，请把我的包袱打开，拿岀小剪刀和丝线，一会帮孩子剪脐带。”外公按照她的吩咐拿了岀来，然后扶着这可怜女人的身子，为她生孩子助力！随着一个新生命呱呱落地的声音，黄昏的余辉散尽，星星和月亮照着为孩子剪脐带的外公，这是他一个大男人平生从来没想过会做的一件事，他告诉女人，是个儿子，他用包袱里的旧衣裳包住孩子，脱下自己的外套盖在女人和孩子身上，女人虚弱地睡去，外公就顶着寒意守在那母子身旁，他无法离开，他知道细心的妻子他每次岀来贩猪崽天晚了没到家就会派人来接他，果然在二更时分听到了三弟和叔伯兄弟老四呼唤他的声音，外公让老四帮忙挑起猪崽担，他背着那女人，三弟抱着那孩子，往家中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