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珠没当心,毫无防备地被硬生生一撞,磕着了脑门儿,疼得呲牙咧嘴后退几步,倒吸凉气儿嗔道:“什么事这样急急忙忙的,明珠,你这是要收我的命呐!”

    明珠的年岁是姐妹里最小的,可别瞧是副细瘦条子,个头儿却不矮,同华珠也差不多高。两人对撞,伤及都是脑门儿,她也吃痛,扶着额头往后一阵踉跄。回过神后抬眼一望,登时微讶,下一瞬喜滋滋道:“华珠?你怎么来了?”

    今日是二十九,依照往年的惯例,兰珠会领着几位妹妹与母亲一道剪窗花。今年她伤了手,勉强也算躲过一劫,可华珠这会儿来,显然是她没料到的。

    华珠吊起嘴角轻笑,牵着妹妹的手进屋,且道:“你晓得的,剪窗花讲究的便是个心灵手巧,我向来与灵巧不沾边,这等精细功夫,自有母亲与兰珠去操持。”

    屋里两个丫鬟恭敬地纳福见礼,随后四姑娘一个眼色低过来,两人便低眉垂首退到了外间。

    明珠抿着嘴笑她,“你贯是个偷奸耍滑的好手,我怎的倒给忘了。”边说边拉着华珠的手一道坐在了杌子上,复往十样锦茶盅里斟满茶水,推了过去。

    华珠随手拿起一个金乳酥吃起来,大大咧咧,半分没有大家闺秀的精致文雅。明珠掩口而笑,打趣儿道,“你若喜欢,这些都是你的。看这模样,倒像是几日没吃饭似的。”

    华珠对她的嘲笑置若罔闻,将金乳酥咽下腹才看向她,面上寥寥含笑,道,“今儿个来找妹妹,其实是有桩事想打听打听。”

    “哦?”明珠微挑眉,捻着兽耳小手炉捂在怀里,“府里府外,四姐姐的消息向来都最是灵通的。这回倒奇怪,竟有事向我打听?”

    “……”华珠打量她一阵儿,忽凑近几分,压低了嗓子道,“你老实告诉我,你这手上的伤……不是柳氏害的吧?”

    明珠闻言一怔,圆溜溜的大眼睛霎时圆睁,小脸上颇是不满,“这是什么话?四姐姐怎么突然这样说,不是柳氏害的,那能是谁害的?”

    “可拉倒吧你,跟我还有什么不能说的?”华珠刮了刮妹妹尖俏的鼻头,心想小丫头片子还有两副面孔,“咱俩是嫡亲的姐妹,我还能出卖你不成?”

    看来……华珠这副玲珑心肠,竟比她以为的还要剔透上三分。明珠略忖度,小脸儿上的惊骇也逐渐消散下去,半晌才四下张望一番,竖起一根细嫩的小指头在唇边,低声道,“既然四姐姐都看出来了,我也不瞒着你了。”

    房中燃了沉香,袅袅轻烟从香筒里升上来,氤氲后头是明珠平静的面容。她道,“不错,伤是我自己弄的,我陷害柳氏,就是要父亲对她恨之入骨。”

    “……果然。”华珠略蹙眉,神色间有些责难的意味,薄嗔道,“你怎的如此糊涂呢?将自己伤得如此重,教爷娘兄姊好生心疼。”

    “没辙啊。”明珠摇着小脑袋沉沉叹气,“其实,我倒愿意伤得重。若不重,父亲不会下决心处置柳氏,母亲这个大妇也不会强硬,这出苦肉计虽教我吃了些苦头,可好歹还是受用,至少柳氏被逐出府,父亲母亲也勉强算是和好了。”

    这番话落地,赵华珠有种恍然大悟的意味。暗道行七的幺妹年纪不大,脑瓜子却是极灵慧的,这份智谋手段,倒不像是这个年龄的孩子该有的。偶然间一个神态目光,也是有些不对劲。

    莫非……是同道中人?

    四姑娘被自己的猜测生生一惊,她端详明珠半晌,试探道:“幺宝,难道……你也是穿来的?魂穿?”

    ……哈?

    “……”明珠怔怔的,精致的小脸上颇是茫然,啊了一声道,“什么什么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