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二郎这么一说,明珠一张娇颜霎时变色。她心中一沉,暗道万万不妙,方才走得匆忙没来得及拾掇,这可好,留下罪证来了!忙忙干笑着打了个哈哈,广袖微抬掩住绯红的双颊,别过头去,煞有其事地咳嗽了一阵,“二兄多虑了,我没害什么病,只是天气热了些,怕是胸闷之症。”

    礼鑫是郎子,心思本就不及姑娘家细腻,闻言也没有深究,只颔首关切道,“让房中丫鬟熏些药草,可千万得仔细身子。”说完眸子一抬朝前头扫了扫,续道,“这些天筹备你四姐的及笄礼,明日起便要复学了,若是闹出什么病来耽误了,父亲只怕又要责难你。”

    七娘子闻言嘴角一抽,心道二兄不仗义,哪壶不开提哪壶。她十二万分不想复学,偏偏要来提醒她。心头恹恹的,说话也没了精神,只是点着头有气无力地敷衍,“我省得了,二兄放心,明日定不会耽搁复学的事。”

    二郎颔首,接着便转过头,通身旁的礼书说话去了。明珠拿微凉的两只小手摸了摸脸颊,果然滚烫一片,她微蹙眉,这副模样实在诡异,自己那套说辞糊弄得过礼鑫,想糊弄一干女眷可不容易。

    正忖度着,边儿上华珠扯了扯她的袖子,她挑眉侧目,只见四姐姐朝她阴恻恻地眯了眯眼,纤长的左手食指微勾。

    明珠不解,贴首过去低低道,“怎么?”

    “方才就是和七王在一起吧。”四娘子的声音压得极低,一双晶亮的眸子蹭蹭冒着几丝贼光,附耳道:“还胡扯什么胸闷之症,二兄傻,我可不傻,没那么好骗。”

    七姑娘脸皮抖了抖,巴巴道,“姐姐你说什么呢,我听不明白……”

    “还跟我装傻?”华珠眼儿一横,神色中显出几分惊诧来,啧啧道:“七王的胆子也太大了,这儿可是咱们赵府,他老人家还真是不怕人发现。”

    四娘子一贯是个嘴上没门儿的,这话出口,惊得明珠连忙去捂她的嘴。到底是做贼心虚,明珠发憷,左右四顾见没人注意她们,这才压着嗓子道,“姐姐留点儿心,让人听见了可怎么办?”

    华珠嗤了声,被她这副心惊肉跳的模样给逗笑了,换上副暧昧的神情飞了个眼色,“别怕嘛,你与七殿下有那种关系,我又不是不知道。说来你跟着我休学了这么久,他心中思念也是应该的。”边说边一副宽慰地姿态拍拍妹妹的瘦弱的小肩膀,“你要理解。”

    明珠扶额,心道我理解个鬼!一头瘪嘴咕哝道,“什么是那种关系?我与七王殿下只是师徒,纯洁得很!”

    四娘子听了白眼乱飞,一面颔首道是是是,一面又想起了什么,面色跟着凝重几分。拉着她的手低声道,“你年纪小不懂事,有些东西姐姐必须提醒你。我理解七王殿下年轻气盛血气方刚,可是你二人毕竟还未成婚,万万不能冲动。”

    “……”明珠嘴角抽搐,一时无言以对。

    华珠见她不开腔,又是一番苦口婆心谆谆说教,一行人边聊便前行,在仆妇的引领下穿过抄手游廊,正德堂前照例铺了地衣。另有穿戴周正的仆从小子立于旁,见了一干贵人,当即伏地跪下去,神色恭敬,大气不闻。

    赵家诸位娘子郎君们立在了门前,待客人先行。家主赵青山恭谨抬手一比,一众贵客们中,三位天潢贵胄走在最前头,萧念真在嬷嬷们的搀扶下笑盈盈提步进门槛,美眸微转,余光里瞥见一张冷沉俊美的侧颜,不由挑眉,压着嗓子道:“老七方才料理要事去了?”

    萧衍唇角微勾,面上浮起一丝寡淡的笑意,淡淡道,“的确是件要紧事。”

    这道嗓音不咸不淡,轻飘飘地前方传来。明珠听了去,精雕玉琢的俏脸上不争气地泛起红霜,心头嘀咕了一句登徒子,也不敢抬眼,只是垂着头默默地立在孙夫人同华珠身旁。

    长公主不明其中门道,侧目看了眼七王的近卫孟楚,微微蹙眉,语气稍低了几分,“孟大人,如今虽然七王分管三部,可尚书侍郎到底还是在的,今后有什么事,先与另几位大人商议,七殿下既要统领三军又任太学博士,能不劳烦他的便不要劳烦。”说着一笑,神色稍稍柔和几分,“本宫是个妇道人家不懂朝政,可皇后娘娘挂心七王,这话,本宫不得不说。还望孟大人不嫌本宫唠叨。”

    孟楚满脑子疑云弥漫,一头揖手称是,一头在心中思索。今日他跟着七王来赵府,转个眼殿下便不见了踪影,高门府邸不好乱走,他在前院里干等了好半晌,再见到七王的时辰不比长公主一众人早多少。

    琢磨着,孟楚的目光在七王面上扫了眼,却见他们殿下面上虽淡漠如常,可眉眼间分明神清气爽。他纳罕,复又试探着看了眼赵府的七娘子,只见赵明珠的臻首垂得低低的,白皙如雪的耳根子隐隐泛红,心中霎时了然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