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皖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不在停留,起身离开,“爹爹仔细想一想,这朝中还有何人比太子威望更高,不止爹爹会做戏,旁人也会做戏。迷雾拨开,才能瞧清楚里边的事实。对了,此前我被刺杀一事,女儿已经调查清楚,是柳姨娘下的手,不求爹爹为我讨个公道,但明日柳府来人,爹爹还要多加周旋。”

    柳如眉花费重金买通匪徒谋害苏府嫡女,传出去,连带着整个柳府都讨不得好,定会被人戳着脊梁骨骂,柳府为了自个儿的声誉,也断不会再继续追究柳凤娇毁容一事。苏皖在门口站定,“古武,明日让王爷将那些人送过来吧,还有供词一起带来。”

    苏南捷看着她的背影在凉薄的雨水中越行越远,嘴巴动了动,眼底隐约泛出泪光,忽然站起身,扭开柜子上的花瓶,墙体转动,露出个黑漆漆的洞口来,他举着火折子,一路蜿蜒向下,最终要一堵镶嵌着木门的墙壁前停下,伸手在墙上叩了两下。

    苏皖刚回屋子里,外头的雨就停了,天迅速放晴,似乎是在故意嘲讽她。萧墨宸不请自来,瞧着她淋得通体湿透,禁不住皱眉,上前握着她的肩膀,绕是他身中寒毒,早已适应体内寒气,在接触到她身体的凉意时,还是忍不住一抖。苏皖抬起脑袋,冲着他讥讽一笑,“王爷是早有打算?”

    早就打算利用她来说服苏南捷,所以一点点的在她面前剥开事情的真相,逼着她不得不去面对,不得不去劝说苏南捷。

    古武一怔,并没有出声,等他反应过来准备替萧墨宸说话时,萧墨宸已经扯起唇角,俊逸无双的脸庞一抹冰冷的弧度,“你猜到了?”

    苏皖长长的睫羽不断颤抖,忽而抬起头来,仔细盯着他的眼睛,漆黑的没有一点光亮的瞳仁突然就浮现出嘲讽来。她抓过桌子上的烛台,猛然朝着他掷了过去,随后捂着脸哑声,“你将钱嬷嬷还给我。”

    萧墨宸如此在意苏家,怎么会不派人监视,那么,那日院中的事情,他肯定是一清二楚的,却故意在一旁看着,不出声也不出手。苏皖冷静下来,想到苏轩软软糍糍的小脸,心脏莫名的痛了一下。钱嬷嬷对苏轩的意义极为不同,若是被他晓得……

    “不要告诉他。”苏皖抬起头来,一双眼猩红。苏轩年纪尚小,这件事暂且不要告诉他,只告诉他,钱嬷嬷回乡养老,好将这件事情掩盖过去。

    萧墨宸沉默不语,转身离去,末了,留下一个好字。

    苏皖愣愣的坐在凳子上,屋内黑漆漆的一片,她想起自己亲手将苏轩送到萧墨宸手里,亲手将这个把柄送到一直利用她的萧墨宸手里,她就忍不住放声大笑。笑声就浅转浓,一声又一声,古武站在外边听着,心脏一阵阵抽搐。对于苏皖,他是感激的,但是,她是苏府嫡女,所以,有些牺牲是必须的。

    第二日天明,柳府的人就过来了,苏皖连去看一眼的精神都没有,神色恹恹的躺在床榻上,只用一方手帕盖着脸,柳府的主母来瞧了眼,话还没来得及出口,苏皖就跳起来,披散着头发不住尖叫,柳夫人骇了一跳,怎么也不好同个疯子计较,更何况,并没有确凿的证据指明柳凤娇的脸就是苏皖害的,再加上柳如眉此前对苏皖下手的证据还握在苏南捷手中。

    柳夫人不甘心的捏紧拳头,心里头第一次对这个小姑子产生了厌恶。柳凤娇是她的女儿,此刻她却要因为旁人放弃自家女儿,她心里如何好受?

    苏皖见她离开,不由嗤笑一声,当天下午,苏皖就乘坐马车前去郊外的庄子上休养。途中,马车突然颠簸了一下,紧跟着,车轴就断裂开,苏皖骇了一跳,身子就要随着车子一起摔到。

    萧墨宸手掌一抖,上前去,一下子将她搂到自己怀中。马匹经此一遭,发狂的向前边冲去,一头跳进悬崖,连带它身后早已经歪斜的马车一起,直挺挺的下去。苏皖禁不住打了个寒颤,从他怀中挣出,电光火石之间就已经明白一切,苏南捷老谋深算,她一番话还不足以完打动他,那么,他的做法是准备两边倒吗?

    苏皖唇角,突然取出匕首,在裙摆上划了一刀,双手用力撕下一大截布匹,露出光滑的脚踝来,她看了眼手臂上的擦伤,微微皱眉,咧着嘴将伤口处的污秽擦干净,然后快速的将剩余的布条缠绕其上,“走吧。”

    萧墨宸手心里攥着一瓶金疮药,手掌稍稍用力,瓶子就裂开一道缝隙,随后“砰”的一声落到地上,摔的四分五裂。他快步跟上,陡然出手拽住她的胳膊,将她直接扯到怀中,苏皖痛的倒吸一口冷气,倔强的抬头,“王爷有什么吩咐?”

    语气冷漠生疏的叫他怔在原地,反应过来后,突然捏起她的下颌,冷笑,“你不甘心?”

    苏皖没想到他会回应自己,片刻后,也跟着冷笑,“王爷一直是这么欺辱旁人,利用旁人的吗?我自然是不甘心。”

    萧墨宸猛然松手,将她掼到一边,“你不甘心也得配合本王,谁叫你无权无势,技不如人。你又凭什么不甘心?”

    苏皖怔踵,忽然站起身,拍掉裙子上的尘土,“我技不如人,那么我不甘心又关王爷何时?我想要不甘心,王爷有本事就让我心甘情愿,不能够,就说明,你也不过如此,凭什么阻止我的心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