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上午。

    赵方跪在一块山石的后方,眼巴巴地瞅着山下的大道。今天日头很好,大太阳明晃晃地挂在天上,照得石头都如珠宝般泛着白光。他已经这样盯了一个多时辰了,盯得眼晕,不禁用力揉了揉眼睛。

    “你确定他们会从这条路上走?”赵方有些怀疑地问蹲在他身边的王渝。

    王渝忙道“放心吧,他们今天要去羊蛋岭,肯定得从这条路上过。咱们埋伏在这儿,一定能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的。”

    赵方是玄天教内的一名“开席”,执掌庆阳附近的信徒军。王渝和他私交已久,庆阳得到任何有关谢无疾的风吹草动,他都会第一时间汇报给赵方。前几日赵方得知了谢无疾的用兵计划,立刻召集了数千附近的信徒,加上常驻军队,凑出了万人左右的军队,在谢无疾必经的路上设下埋伏。

    赵方原本对王渝还是比较信任的,但是为了不被谢无疾发现,他们的大军是昨天晚上摸黑就上了山做准备,到现在已经守了几个时辰了。疲累和困顿难免让他感到烦躁和怀疑。他骂骂咧咧道“按说也改到了,可现在连个影子都没瞧见。该不会是你们不会走漏风声让他知道了吧?”

    王渝忙道“怎么可能?你别着急,他们大军人多,走得慢也是在所难免的。再等一会儿就到了。”

    王渝之所以也在这里,是因为朱岳命他负责与玄天教联络的事。朱娇跑去谢无疾军营的事情让赵方对王渝很不满,为了取得赵方的信任,王渝索性主动提出自己随军一起行动。他也想亲眼看到谢无疾大军被剿的一幕,这样方便他邀功。若有任何变故,他也好及时应对。

    王渝看出赵方对他产生了怀疑,忙好言劝慰道“赵开席,今日若能拿下谢无疾,剿灭他的残军,这是多大的功劳?师君知道了一定会将你擢升为祭酒,甚至是治头大祭酒。且等这一会儿罢了,难道连这点耐性也没有吗?”

    赵方想到自己将要立下的功劳,顿时兴奋起来,疲惫骤消。他哼笑了两声,道“你放心。待我发达之时,我必忘不了你。”

    王渝笑道“那可就先谢过了。”

    赵方身为一个开席,都能掌管万把信徒。这些信徒都要向他缴纳财产,虽然他需向张玄上缴大部分,但留下的财富够他几辈子花不完了。如果真能升为祭酒,钱财还是小事,关键是权柄之大,能顶上朝廷里的一位王公了!他原本不过是县里一欺男霸女的恶霸,加入玄天教后靠着管人的本事和口才青云直上,简直让他快活似神仙。

    至于王渝,他原本只是庆阳侯府的一名家仆。若庆阳真的沦为玄天教的属地,作为皇亲国戚的朱岳是不会被玄天教接纳的——他不过是欺骗朱岳投靠玄天教而已——等到那时候,庆阳的大权就要落在他这个为教派立下大功的人手里了。

    两人想着日后的美景,都亢奋极了,打起精神,继续守株待兔。

    ……

    转眼,午时到了。

    太阳越升越高,山上埋伏的人都被烤得头昏脑涨,许多人趴在草丛里都已经睡着了。

    亢奋劲儿过去了的赵方又急躁起来,敲了敲跪得发麻的腿,一把揪过王渝的衣襟,怒道“人怎么还没来?你不会是坑我呢吧?”

    王渝忙不迭地叫冤“怎么可能?我比你还盼着谢无疾早死,怎会坑你呢?”

    赵方盯着他看了半天,看不出什么不对劲来。

    正所谓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原本清晨的时候大军士气十足,都等着打一场漂亮的胜仗。可白白耗去一上午,士气肉眼可见地衰败下去。尤其晌午正是众人犯困的时候,虫鸣鸟叫越来越响,人们的精神却越来越差。